這幾天裏,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宿舍的人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一起畫圖,一起去圖書館。
好像真的什麽事都沒有了,就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隻是,心裏有一塊地方空落落的,再也填補不滿了,每一次安靜下來的時候,總會有風從那裏透過去,好涼。
最後一天了,隻要再堅持熬過這最後一天,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每天都在度日如年地算著日子,一天、兩天、三天。
已經是第三天了,過了這個中午,就應該什麽都不剩了吧。
這些天,她果然也沒收到過任何陌生的電話,陌生的信息,有關蘇哲的一切消息,她都沒有收到過,好像從來都不存在過這樣一個人似的。
這樣,很好。
她不希望眼前的平靜再被打擾。
隻是,距離解除還剩下一個小時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登上了遊戲,她想再去看最後一眼,小蘇蘇為她造的那一座他們的南城。
登上號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還是沒有什麽變化,該灰的的名字,還是灰色的。
隻是這次她上線時,看到斬魂在線。
【副幫主】桔梗:斬魂。
【副幫主】斬魂:喲,老梗,又是好幾天沒上了哈,你說你放假了也不上遊戲,想幹嘛?
【副幫主】桔梗:這幾天,小魚上過麽?
【副幫主】斬魂:好像前兩天晚上上過一下,然後就再沒見過了,誒不是,你問我幹什麽,自己去問他啊。
【副幫主】桔梗:哦。
【副幫主】斬魂:老梗,你倆是不是吵架了啊?
【副幫主】桔梗:沒有,你要是閑的沒事,找你家醉清風去。
葉露不再理會他,蘇哲前兩天上過,應該也就看見那個解除情緣的提示了吧,那他應該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果然,她走了,他就真的不會再來找她的,還真是說話算話啊。
蘇哲的不作為,正好作為她下定決心的借口,這次,不會再動搖了。
又走進了他們的家園,不,很快又要變回他的家園了,因為情緣解除了,房產證上的名字也會隨之抹去,留給原主人。
大門隨意地敞著,因為他們都很懶,沒人願意在地裏種菜,所以也不怕別人進來偷。
門前的那一條愛情隧道還在那裏,透過樹蔭間灑下了幾點陽光,落在身上。
這裏,好像什麽都沒有變過,隻是,在她很久沒有仔細逛過的期間,又多了很多的小信箋。
“是我太粗心了麽?”她靜下心來,開始尋找這些被蘇哲藏匿在家園各個角落的留言,蘇哲從來都隻管去藏,卻不告訴她,隻是希望她能自己去發現。
門前的地上還閃著光,那是她還沒嫁進來時,發現的第一個小紙條,上麵,還清清楚楚地寫著:【聽說夫人喜歡收藏那些閃閃發光的東西,悄悄地在土裏埋下一壇金子,等她缺零花錢了就來挖一下,以備不時之需。】
那次,還沒嫁進門,功能都不可以用的,這件事,就一直被她晾在一邊了,一直也沒有去挖過。
麵前出現了一個小手的形狀,好奇心驅使她挖了出來。
這,不是什麽金子,而是520顆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是挖礦時幾率很小出現的寶石,放在背包裏呈現出的是一個藍色的愛心狀石頭,有收藏價值,很受市場上小女生的喜歡。
就算把它當普通材料賣給鐵匠,也是一筆不菲的金幣收入。
當然,沒人會傻到把它賣給鐵匠的。
這樣的閃閃發光的東西,她又怎麽舍得賣了呢?隻是,現在發現了,太晚了。
繼續往前走,來到了他們經常泛舟的小河上,在這裏,她是隻負責躺在船上曬太陽的,而小蘇蘇,負責撐篙。
船塢裏也藏著一張小小的紙條,才發現,上麵寫著:【與她第一次見麵的夜晚,就是坐著這艘烏篷船進了西塘,那時的她,離我好遠,害得我擔心了好久,以為她見到我的樣子,很失望呢。】
看到這裏,葉露的嘴角不由得**了一下,傻瓜,怎麽會失望呢?
你都不知道,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有多歡喜。
你都不知道,那一刻,我都差點忘記了該怎麽呼吸。
那時離你那麽遠,是因為你太好看,怕自己會忍不住撲倒你啊。
在一座小橋下,信箋上寫著:【從今往後,我也可以向別人炫耀,那傳說中的“一吻定情”了,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不要太羨慕嫉妒恨哦。】
廚房內,鍋灶邊貼著的小紙條:【最後一口,一定要留給夫人吃,這可是送命題,牢記!牢記!】
繼續向前,繼續翻看,原來,有那麽多自己從不曾留意的瞬間,原來,他們一起經曆的每一件事情,他全都用自己的方式悄悄記錄了下來。
縱然有千般不舍,可還能再做些什麽呢?
走到了溫泉池子邊,就想到了他們最常一起做的事。
那個鴛鴦浴的手辦,現在是還安放在吧台上,還是早就被他扔進垃圾桶了?
最後再泡一次澡吧,沒有小黃鴨的澡,還是第一次泡呢。
可是,她點開了那個選擇香料屬性的地方,卻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不管是加物攻,加魔攻,加屬性攻,加血防,都對應著一種特定的香料,而這香料,又需要不同的種植材料,采集材料,養殖材料等好多東西合成才行。
她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自然是不會做的。
原來,沒有他在身邊,自己竟殘廢到連泡澡都不會了呢。
突然所有的東西過電影一樣翻了一遍,原來無所謂的一不小心就是觸目驚心,它留在生活的點點滴滴。
一個人需要隱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過一生?
每一個熟識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在你身上留下痕跡。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潛移默化地留在了一個人的身上,並且那人毫無察覺,直到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的一些習慣,好像他啊,突然發現自己被養成的習慣,沒有他就不行了。
可是,再也沒有那樣一個溫熱的胸膛趴伏在你的背上,再也沒人用你墊下巴了。
什麽都沒有了,再也沒有人把你舉高高,再也沒有人給你彈琴聽,再也沒有人舔去你嘴角的殘渣,再也沒有人給你吹頭發,再也沒有人給你調香料泡澡了。
看著我們一路走來的樣子,從一開始到現在,看著看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一個人,從陌生走近你,然後再陌生。
你可知道,你陪著我時,我從沒羨慕過任何人。
倒計時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還剩下最後十分鍾了,隻要熬過去,世界就清淨了,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好呢?
最後,她走到了那間主室的門後,還是那一個小型的遊樂場,木馬,蹺蹺板,空****的。
秋千上藏著一個小小的信封,上麵寫著:【夫人說不想要寶寶了,都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她,可是寶寶啊,此生如果有機會能見到你出來,那粑粑一定要為你蓋個更大的遊樂場,麽麽噠。】
原來,他一直不說,其實還是想要的。
隻是自己太任性,太獨斷專橫了麽?萬事,隻要自己拿定了主意,做了主,就不允許任何人反對了,這次,也是自己太衝動了麽?
明明之前的她最討厭別人替自己做決定了,可是現在,竟也是自己不講道理地替他做了決定。
餘光瞥見了那個斷崖,老鬆樹還在原地守望,那個白玉雕案也仍放置在側。
樹洞裏,有什麽東西在閃著光。
【南城的花開了,她還沒回來。】
看了下留言的時間,正是那天她走在路邊,看到紅豆熟了,想起南城的桂花可能也快謝了的那個早上,難怪他聽到她說紅豆熟了之後,臉上掛著的是那樣一個奇妙的表情。
那天早上,他曾一個人在斷崖邊上呆過麽?他卻不知道,他想到花開,想到她,寫下這件小小的心事時,她想到的東西和他一樣呢。
花隻是開了又謝了,他隻是來了又走了。
情緒湧動上來時有些惡心,她用手壓著喉嚨盡量把這些東西都驅趕下去,隻是手碰觸到脖子的一瞬間,摸到了那顆玲瓏骰子的吊墜。
“走得太匆忙,他的入骨相思,忘了還給他了呢。”她輕聲呢喃著,陷入回憶中。
倒計時還在流轉,她卻已控製不住自己的手,點下了取消解除。
人呐,就是賤。
本來下定決定的事情,怎麽說後悔就後悔了呢?
怪自己賤,心誌不夠堅定,非要上來看這最後一眼,這一看,就是不可回頭。
算了,取消就取消吧,她是再也下不去這個狠心,重新點一次解除情緣了。
如果有一天,蘇哲上來了,然後,他點了解除,那就隨他去吧。
隻要做這個決定的不是自己,怎樣都好。
她心軟了,可是卻不打算回頭,如果蘇哲上來,看到解除情緣被取消了,再親手點上一遍,她一定會受不了,那不如不看。
所以,她決定,再也不登上這個號了。
下了遊戲,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翻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