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通電話之時，誰也想不到今天的比賽會以這樣的形勢結束，這也讓溫楚一和宿繼九的約會提前了些。
溫楚一收拾行李花了些時間，稍晚了宿繼九幾分鍾踏入餐廳。
隻是當他看到宿繼九一個人坐在桌邊之時不禁有些發愣。
這路癡居然敢一個人出來喝酒？
溫楚一好容易才忍住冷笑的衝動，朝宿繼九打招呼，“一個人來的？”
“嗯，”宿繼九看起來興致不高，很快招手喚來服務員，“老雞陪女朋友去了。”
溫楚一笑，“我也得早點回去陪女朋友。”
氣氛凝固一瞬。
“明人不說暗話，”下一秒，宿繼九突然開口，“我喜歡你女朋友。”
“我知道。”溫楚一麵上不甚在意地睨他一眼，全然沒有發現自己此刻語氣中地緊繃。
宿繼九頷首，“那我也猜你應該也知道，這個喜歡無關男女，隻是一種欣賞，對於她的操作和表現的欣賞。”
溫楚一輕笑一聲，“抱歉，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世界上那麽多癡男怨女，哪有那麽多無關男女的欣賞，宿繼九對薑念有好感，溫楚一甚至可以肯定。
果然，兩人對視兩秒，宿繼九率先敗下陣來做舉手投降狀，“你贏了，一開始確實有那麽一丟丟男女方麵的喜歡。”
“但在知道你們倆關係之後就沒有了，”他話鋒一轉，“後來頂多隻是身為朋友對她的關心。”
溫楚一看著宿繼九就這樣輕描淡寫地道出朋友二字，對他的沒臉沒皮歎為觀止。
他和薑念統共見麵不超過五次，怎麽就成朋友了？
不過溫楚一也沒打算拆穿他，正好此時服務員已經走到桌邊，溫楚一隨手拿起菜單看了起來，“這次就不喝燒酒了，來點啤酒吧。”
“來一紮生啤，”宿繼九立馬對服務員道，說完又轉頭看向溫楚一，“怎麽？上次的燒酒有點遭不住？”
“遭不住的是你吧？”溫楚一嗤笑，“也不看看老雞扶你上車那樣兒。”
宿繼九神情自然地笑著，“那你今天怎麽不喝燒酒了？”
宿繼九地問話讓溫楚一立時想起上次喝多之後在薑念麵前犯下地慘案，麵色有點僵，“你他媽沒喝多我都要送你上出租車，你說呢？”
宿繼九被溫楚一說中痛腳，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方向感是天生的，我也沒辦法。”
溫楚一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隨便又點了些小吃。
待服務員終於款款走開，宿繼九組織片刻語言，開口問道，“聽我們經理說，今天主辦方要求我們三緘其口是嗎？”
“嗯，”談起這個話題，溫楚一眼神沉了一寸，“官方不一直是這個尿性。”
說話間，剛剛點的啤酒已經送了過來，兩人碰了個杯，宿繼九悶了一大口，“就這麽算了？不像你的風格。”
“別說得像你很了解我似的，”溫楚一舔去唇上殘留的**，“就這麽算了難道就像你的風格了？”
“我可從來沒說我會就這麽算了。”宿繼九笑了笑，“這事兒肯定不算完。”
溫楚一勾唇一哂，他當然也不會讓這件事就這麽了了。
隻是契機……還得再等等。
宿繼九沒有注意到溫楚一眼中猛然閃過地暗光，兀自抿了口酒，“好幾年前，我也是因為涉嫌打假賽，被官方禁賽了兩年。”
“砰——”
溫楚一錯手將酒杯掉到桌麵，隻是短短幾厘米的高度，也生生發出令人在意的悶響。
他的眼裏滿是錯愣，嘴角也因為太過驚訝落成一抹極其不自然的弧度，“禁賽？”
不能怪他反應過大，而是這件事情的確是他從未想到過的。
宿繼九打假賽，說出去隻怕是會笑掉大牙；一個已經在世界稱王稱霸的選手，還需要用作弊來證明自己麽？
這不可能。
麵對溫楚一的質問，宿繼九顯得波瀾不驚，“嗯，說是禁賽，也隻是背地裏的操作，證據不夠，他們美其名曰是為了保全我的麵子而沒有公布。”
溫楚一立馬聯想到三年前宿繼九突然在電競圈消失，兩年後又突然帶著老雞，由cs轉到pubg的事情。
簡簡單單兩句話，他就已經差不多想明白了個中緣由。
所以……宿繼九當年並不是逃避，他隻是被迫離開了自己喜歡的圈子。
但溫楚一不懂，為什麽宿繼九會被官方判定為打假賽，據他所知，宿繼九的最後一場國際賽從頭到尾都打得很漂亮，最後拿下了冠軍，這裏麵他看不出來任何問題。
想著，溫楚一已經問出了口，“官方那邊是怎麽說的？”
宿繼九對溫楚一的反應並不吃驚，隻要對這件事知情的人，第一次聽到幾乎都是這個反應。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因為當年主辦方和舉報隊伍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隻用兩個莫名其妙的錄音和幾張照片就定了我的罪，”他頓了頓，“說我指示qx裏地一名成員故意輸給unique。”
qx，csgo職業戰隊中的佼佼者，但在unique和qp相繼出頭後已經沉寂了很多年的隊伍，溫楚一對這個隊伍印象不深。
“當時滿腔怒火和官方理論，卻被不由分說地定了罪，現在想想，”宿繼九自嘲一哂，“不過是那些歐洲人的主觀意念罷了。”
一個是剛冒出頭拿了兩屆cs冠軍的unique，另一個卻是已經稱霸fps類遊戲多年的老牌強隊。
就算在此之前宿繼九的硬實力已經從兩次世界賽上有所體現，奈何也拚不過電競圈的寵兒qx。
有些事情，一旦先入為主後，再想改變印象幾乎已經是不可能了。
當年的作弊事件不僅讓宿繼九遭到了禁賽，就連失去支柱的unique也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而官方當時還自以為成全了宿繼九和unique的麵子。
兩年時間，對於吃年齡飯的電競選手來說，是多大的災難？
溫楚一難以想象。
關於宿繼九的突然消失，溫楚一想過很多種原因，卻怎麽也沒猜到會是這種極其屈辱的方式，幾乎是把宿繼九從電競圈掃地出門。
但很明顯，兩年之後，宿繼九最終還是回來了。
帶著老雞，重新轉型成了pubg的職業選手。
溫楚一喉嚨一片幹涸，再出聲時嗓子都有些發啞，“兩年過去了，你為什麽不回cs，反而跑來打pubg？”
宿繼九答得很快，“qx轉來了pubg。”
隻一句話，溫楚一便心領神會。
就像薑念追隨著他千辛萬苦成為職業選手，他追尋著宿繼九轉向到pubg；宿繼九又何嚐不是想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
“可惜了，”宿繼九又灌了口酒，“qx這幾年退步太大，這次邀請賽居然在小組賽就被淘汰了。”
就是這樣一支隊伍，他宿繼九會為了打敗這樣一支隊伍作弊？他們也配？
當年的事情他也做過調查，擺明就是一副賊喊捉賊的戲碼，隻是他沒辦法逃過主辦方對歐美隊伍的偏心而已。
就像當時主辦方口口聲聲說的“規矩”，如果他們真的問心無愧或是證據確鑿，又怎麽會不把這件事情通報出來？
他無緣無故消失兩年，這對於他和unique都動**不安的兩年，又比宣布被禁賽好得到哪裏去？
眼看宿繼九嘴邊的嘲諷意味十足，溫楚一主動和他碰了個杯，“放心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宿繼九掀唇，這次眼裏的笑意真切了些，“兩年前的真相都跟你說了，你不怪我了吧？”
“怪你？”溫楚一懵了，“我怪你什麽？”
“衛晗跟我說，”宿繼九狀似不經意地斜過眼，神色不太自然，細看之下雙頰還有些微紅，“你進入職業圈……是因為我。”
空氣瞬間沉默，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到最長，不止溫楚一，連宿繼九都不自在極了。
兩個人高馬大的俊俏男人，麵對麵坐著喝酒，一個臉上微紅，另一個滿臉冷厲。
光是這副畫麵，便已經足夠吸引來一大波觀眾的注視。
甚至已經有眼尖的人似乎認出了宿繼九的身份，正蠢蠢欲動想往兩人這邊走。
溫楚一卻沒工夫想別的，短短幾秒時間，他已經在心裏罵了衛晗上萬次了。
衛晗這段時間和宿繼九交往密切，敢情能聊的都聊完了，連關於他的話題都已經說到這種程度了。
交友不慎，這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最大敗筆了。
想著，溫楚一強裝鎮定地喝了口酒，“別誤會，我打職業和任何人無關，你隻是其中一個契機而已。”
“當年你說當眾宣布還有五年退役，如果再晚幾年可能就真的沒機會和你比賽了，我就去參加了qp的青訓生考核。”
溫楚一越說越順，話語裏也滿是坦**，倒叫宿繼九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就像個第一次被當成偶像的鄉巴佬一樣，賊土。
半晌，宿繼九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說實話聽衛晗說你的偶像是我，還蠻開心的……”
“你也不用太開心，”溫楚一適時打斷他，“誰年輕的時候沒瞎過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