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的訓練中, 顧悠悠可謂是諸事不順。先是前一天晚上被楊錦錦仿佛打雷的鼾聲攪得徹夜難眠,白天的反應力和行動力肯定下降。這天的任務本來是選擇昨天所研究體係中的一套, 進行訓練賽,然後通過比賽複盤來分析需要提升之處。
狀態不好的顧悠悠發揮很差, 他們選擇的是這版本很火的四戰士一法師體係,能抗能打短板少,還發育周期短。但是今天花木蘭的表現很不盡如人意,先是操作失誤越塔反被拿了一血,然後團戰因為手速太快重劍一技能還沒閃現就已經釋放,可說是猛烈的翻車事故了。
連隊友都說:“不是吧悠悠,你花木蘭可是有金牌的, 怎麽這麽水?”
顧悠悠擺擺腦袋, 心裏很過意不去。最奇葩的是,中午吃飯又一個不小心打翻了餐盤,帶著雞精味的湯灑了一身。下樓梯的又不慎膝蓋撞到了欄杆, 頓時紫青一片。
真的是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
並且,不近人情的宣魔頭也沒給她好臉色看。抽查的時候屢次表示:“像你這樣漏洞百出的操作,放到賽場上就是全隊的□□。難道要所有人為你的失誤買單嗎?”顧悠悠知道她教訓得沒錯, 但心裏憋屈,平時的她水準不是這樣的呀。
到了下午,越發變本加厲。顧悠悠明明已經盡量調整好狀態在參加訓練了,雖然算不上發揮出色, 但花木蘭的操作精準, 能夠在保護隊友的情況下切對麵C位並打出不菲的輸出, 已經無可厚非。可是宣魔頭在她旁邊站了一會兒,頗為不滿地說:“還強上?在這麽狹窄的地方開團是覺得你們家隊友都是飛毛腿,分分鍾趕來支援?”
隊友雖然技術強大,但團隊意識不夠。都想在眾人之間脫穎而出,結果就是像葫蘆娃救爺爺似的,一個接一個被殺掉。在中路的團戰中,花木蘭強行進去把諸葛亮換掉,卻由於隊友支援未到,而導致上述情況再次重演。
宣魔頭看著這群毛毛躁躁的年輕人撲騰,覺得有必要教訓他們一下,就又拿了坐在最門邊上的顧悠悠開刀:“看看你們一個二個急功近利的樣子,兵線運營懂不懂?這是個推塔遊戲懂不懂?花木蘭連滾帶爬趕著去殺人,就不知道等等隊友?真不知道怎麽選進來的。”
顧悠悠顯然還沒習慣這種帶刺的說話方式,小聲嘟囔:“可是對麵有東皇太一,我無論什麽時候切進去都會被大,能換掉一個不是更好嗎?缺個人他們就不能去拿龍了。”
不幸的是,這句話滴水不漏地被宣魔頭聽見了,她的短發好像都倒立起來,暴跳如雷地批評道,“剛才的團戰東皇大招明顯留給了楊戩,有你狗拿耗子什麽事兒?少狡辯,打得不好就是打得不好,技術不夠練習來湊。有時間在這裏磨嘴皮子不如想想怎麽和隊友配合。”
後者聽罷咬唇,沒有諸葛亮之後他們團戰打了一波四換四,經濟持平的情況下,賺虧五五開吧。到了宣魔頭口中,倒處處都做得很有瑕疵,著實讓人氣餒。
說完魔頭準備離開這個令人生氣的房間,就知道該讓策劃部安排男隊那幫小子先來把這些基礎知識規範規範,省得她還得花著寶貴的時間。她大力拉開房間門,回過頭來緊緊盯著顧悠悠道:“下次再這樣打,你還是別玩兒花木蘭了。話我就撂在這裏,你愛聽不聽,不愛聽卷鋪蓋走人便是。我這兒不缺你一個。”
“還以為多厲害呢……也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餘音從門縫裏麵猖狂地爬進來,讓顧悠悠顏麵掃地。這好端端看這個簡潔幹練的女子,怎地說話這樣咄咄逼人。顧悠悠自尊心受挫,她在接下來的基礎技能測試之中的得分也排在訓練營中等,難免覺得沮喪。
好像除了她,其他人都在訓練營裏如魚得水,楊錦錦覺得榮耀王者五十星的排位也不過就是練練手,她洞悉對手的每一個細微舉動,總能於電光石火間置對麵於死地,然後凱旋而歸。
“你也不要太傷心啦。”楊錦錦察覺到顧悠悠情緒低落,還寬慰她,“我們玩的英雄性質不一樣嘛,退一萬步說你這次進不了最後的正式名單,還有以後的選拔的。”
可是旁邊那一桌不知道是哪個女生在絮絮叨叨:“啊,她就是下午被宣教練罵得特別慘的那個……好可憐哦。”緊接著就有回應:“我們下午隔著牆壁都聽得見被罵的那個?唉,幸好宣教練還誇我打得不錯,不然這樣被說一通,心裏肯定不好受吧。”
□□的體積膨脹到臨界點,就會爆炸。
靠近晚飯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消息靈通,在眾人之間散布說“此顧悠悠和彼顧悠悠實則同一個人,咱們訓練營裏的第五十三號,就是R的女朋友本尊。”。整個訓練營的輿論圈就像油鍋裏倒水,四處飛濺。
於是顧悠悠無論做什麽,都會被冠上“R的女朋友”的稱號。她去趟洗手間有人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懷疑她是找後門進來的。還有人在晚飯的時候竊竊私語“她也不是很厲害啊,R的女朋友不應該也很厲害才對?”
顧悠悠更無地自容了,她覺得自己給R丟臉丟到了外婆家。畢竟所有的技術都是R手把手教出來的,到了訓練營卻被視之弊帚。每一句意有所指的閑言好像都踩在她臉上,然後給R的名譽抹黑。
可是他那麽驕傲,怎麽會允許自己的驕傲被玷汙呢。
晚上是自由活動時間,R說來接她去小公寓看二七。和初見的時候相比,二七的敵意明顯少了許多,為了不讓R看出情緒的端倪,她還是拖著疲憊的身軀去了。
見到R是在寫字樓的樓底。暮色微沉,他高挑清瘦的身影在逆光中被晚霞包圍,像來自天際的幻影。臉上還是掛著暖暖的笑,和平時一模一樣。隻是仔細看臥蠶底下多了淺淺的黛青色,像偷偷抹了眼影。
顧悠悠大步走上前去抱住了他,臉埋在他的衣服裏。宗介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柔軟下來,反手圈住她,感覺是受欺負的小狗回來找主人控訴行凶者的罪惡行徑了。
他柔聲問,怕打擾了此刻的靜謐:“怎麽啦?”
“我被宣魔頭罵了,大家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了。”顧悠悠悶悶不樂地跟他講,“然後我今天打得特別差,好丟你的臉哦。感覺是不是我這輩子都隻能靠你的翅膀遮風擋雨了。” 說著她又往他懷裏蹭了蹭,語氣有點兒幽怨。
天哪顧悠悠,你什麽時候也成了這種一有委屈就往庇護所裏鑽,並且鑽得如此理所應當沒有絲毫害臊的人?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不是這樣的啦。”宗介安撫性的拍著她的背,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知道有一天你肯定會展翅高飛,所以才想盡可能把你在翅膀底下多護一陣。”他的心在有力得跳動,砰砰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裏,似乎在叫她不要害怕。
“這樣啊……”顧悠悠說,“我怎麽感覺你太寵我了,這樣嬌生慣養出來的女朋友會折翼的。”
此時已經是八點多鍾,市中心的街上還是車水馬龍。交相輝映的燈光之間,有兩個身影緊緊相擁。他們是偌大拚圖裏小小的一張,在這個巨大的城市之間劃開一道不可打擾的屏障。
宗介打開手機喊滴滴打車,另一隻手還是牽著她,開玩笑道:“接上就行了,要不要我給你推薦小時候治我脫臼的那個醫生?他技術可厲害了,哢擦一聲,立馬接上,你叫都來不及叫。”
幾天沒來,小公寓的陳設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產生任何變化,反倒依舊纖塵不染,讓邋遢鬼顧悠悠看了自慚形穢。二七現在尾巴挺長了,毛也挺長了,就是腿短,不知道不是不是混了柯基血統。
見到他們進來,搖搖尾巴表示歡迎,隨即哈赤哈赤地跑到廚房門口,端端正正坐下,麵前正放著他的小碗。不成文的規矩是,但凡顧悠悠出現在這個房子裏,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美食。今日份的驚喜是進口魚肉腸兩根,顧悠悠把塑料紙剝開,又用剪刀把肉腸剪成方便咀嚼的小塊,二七得到允許後,立刻衝上去吃得不亦樂乎。
“你這樣子,遲早要把它喂成你。”宗介接了杯溫開水給她,自己則走到沙發上坐下來。
顧悠悠心中陰霾的烏雲消散不少,抱著玻璃杯靠在櫥櫃邊上,慪氣地反問:“喂成我這樣不好嗎?我這麽可愛美麗聰明可人……”編到後麵不消說,自己都編不下去了,就聽見另一邊混雜著笑聲的回複:“挺好的呀,但是人家是男孩子,被你弄得這麽秀色可餐不好吧。”
他拍拍沙發上空著的位置:“過來吧,跟我說說宣魔頭怎麽刁難你了?”於是她聽話地坐過去,脫了鞋子往沙發上盤腿坐著,一小口一小口啜著溫水,慢吞吞倒:“她沒刁難我,是我自己發揮太差了。她說我這樣還不如卷鋪蓋回家,不知道我是怎麽進訓練營的。”
宗介板起撲克臉,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我不管,反正對你不利的在我這裏統稱刁難。不過同樣的話,我才去的時候也被她說過,而且她當時還斷言我成不了大器,最後呢本寶寶還不是出人頭地了。”
“那是個多麽勵誌多麽雞湯的故事啊……”顧悠悠眨著星星眼,“可是她就不會這樣說我的隊友們。而且據說還表揚了隔壁訓練室的隊員發揮不錯,我感覺好像就我一個人糟糕透頂。”
宗介啞然失笑:“哎喲喂我的小朋友,你不看看你打了多少場,他們又打了多少場,楊錦錦的資料我看過,她從s1就開始玩,你的其他幾個隊友最遲也是s3開始的。你一個s6才入坑的新手,太正常了。”他本來抓了她的手在把玩,手指瑩白,指甲圓潤,軟綿綿地耷拉在他手心裏,觸感奇癢無比。
這句話之後卻迎來了迷之沉默。顧悠悠點了頭,不知道說什麽好,宗介覺得再安慰她就顯得虛情假意,也不好再說什麽,索性留空間給她自己消化。然後就看見她愁眉苦臉地駝著背,用手在自己臉蛋上戳啊戳,似乎要把臉上所有的肉都擠到顴骨上去才甘心。
這種懊惱的樣子充滿了小女子的特有的情態,他忽然又很想吻她了。但是宗介的理智在負隅頑抗,他想,不能讓女朋友這麽早就見識了自己的貪得無厭,所以先主動提出了要不要教她花木蘭如何避開東皇大招的具體操作,畢竟下午他可是認認真真地把訓練賽錄像看過一遍的。
不出所料,顧悠悠表示還是自個兒琢磨吧,區區小事不能老抱大腿。
好的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進入下一步了。宗介的臉湊過來的時候,顧悠悠已經沒有前兩次的驚慌失措,反倒是坦然下來。她發現吻這種神奇的東西,來多了是真的會上癮。
就像一塊磁鐵突然找到了異性的另一半,一旦貼在一起之後,就會想方設法地靠近彼此。然而不同的是,磁鐵每次吸引在一起的碰撞是差不多的,吻卻是不同的。
宗介很懂循序漸進的道理,第一次是為了不讓她繼續哭,情急之下的神來之筆;而第二次就更深入,也更加纏綿,像是初步品味一道佳肴,滋味妙不可言;至於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膽子肥了動作也大了。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按照之前的步驟裏裏外外吃了個遍,仿佛她的唇上摸著蜜糖,一截靈巧而濕潤的不知名物體從唇齒間溜了進來,一舉一動都帶著試探,又有點耍賴皮的放肆。兩性關係永遠是個無窮無盡的新世界,他們現在才剛剛駕駛帆船來到進入的港口罷了。
顧悠悠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在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從沙發上頹然的姿勢蹭了起來,換成跪在沙發墊子上,這樣她就比盤腿坐好的宗介高處了半個頭。明明是他先吻上來的,最後卻變成了她手肘磕在他的脖頸兩側,手抱住他的腦袋。原來以為男生的頭發短,摸上去肯定是硬邦邦的,結果沒想到也可以是軟軟的,像是樓下阿姨織的棉絮。
宗介的手從後麵伸上來扶在她腰上,防止她一頭栽倒。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莫名讓人聯想到跑車踩油門時的轟鳴。斯巴達勇士顧悠悠用舌頭撬開了他的牙關,把剛才被占的便宜悉數占了回去。
這招的名字,或許可以取名叫反客為主。
最後是宗介強行把502膠水似的女朋友和自己分開了,他的氣息十分不均勻,聲音有種克製的沙啞:“不行了,再這樣下去要出事了。”顧悠悠沒懂,深呼吸後道:“什麽事?”
仿佛有一串省略號從兩人的頭頂飄過去,宗介告訴她:“你要是個男的自然就懂了。我不行了,這個太要命了……”
顧悠悠的回複是黑人問號臉,而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觀摩愛情肥皂劇的二七突發奇想,身手矯健地跳上了沙發。一條長長的,粉嘟嘟的舌頭,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舔了下宗介的嘴,然後立刻轉身舔了下顧悠悠的,最後伸出舌頭在自己嘴邊轉了一圈兒,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
可能是沒搞明白嘴巴到底有什麽好吃的,二七大失所望,搖了搖狗頭回到了窩裏,像看智障一樣看著沙發上目瞪口呆的兩個人,仿佛在說:“你們真是口味奇特,連人都吃。”
宗介和顧悠悠對視一眼,魚肉腸的香味正在往口腔裏麵擴散,他們瘋了一樣衝去廁所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