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夢中去,回首多少年。
皇帝陛下伏在了麵前華貴的玉案板上,一旁待著的是欲言又止的傳令太監。
“唉,咱家作為陛下身邊時常服侍的人,陛下除了剛登基那會,便不曾有過神情這麽累的時刻。這幾天過去了,今天便是審問趙將軍的時間了,這幾天晚上陛下天天跟月華公主吵,幾乎是夜夜不得安眠啊!奴婢看著陛下累到說好的休息一會,卻不曾想到諸位大人來的如此之快,咱家也法忍下心來叫醒陛下。”太極殿外的小太監一臉擔憂的說道。
“是是是,陛下龍體最重要,我等甘願等待。”
……
“陛下,該醒了。”
是誰在喚朕?誰的聲音?大膽!連朕都敢吵鬧!其心當誅!
“陛下,醒醒。醒醒,該上朝了。”
上朝?朕要上朝了嗎?誰陪朕上朝?好好好,上朝,我要上朝。
“來人啊,上朝!”皇帝陛下突然從案板上坐起,大喝道。
一旁的傳令太監極其慌亂的向後倒退,臉色蒼白緊張的說道:“是。陛,陛下。來啊,宣,宣諸位大臣進殿~”
一幹大臣有序的站在了大殿之中,左邊一群威武大漢,麵部冷漠的直立著。右方一群儒雅的文士,臉色卻有著掩不住的笑意。
“大臣們到齊了嗎?”皇帝陛下冷漠的看著台下恭敬的大臣們說道。
“啟稟陛下,大臣已經全部到齊。隻是。。。”傳令太監停頓了一刻,偷偷的打量了這位皇帝一眼輕輕的說道:“隻是月華公主殿下還跪在大殿門口,奴婢們幾次勸告都不肯起來。”
“勸什麽勸!她自己要跪就讓她跪,誰都不準去管她!”皇帝陛下突然變得憤怒。銳利的眼神盯著傳令太監,“好了,人到齊了,就開始上朝。別管這麽多,不要以為你跟了朕幾年就能對朕指手畫腳了。”
傳令太監臉色極度慘白,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憤怒的皇帝陛下。差點就癱倒在地上。
天子一怒,伏屍萬裏。豈敢輕易觸怒。
……
“帶嫌犯趙信~”傳令太監尖銳悠長的聲音被一個接一個的傳遞。響徹了整個大漢皇宮。
嫌犯趙信?昨天我還是名滿天下的將軍,今天就成了嫌犯了?嗬嗬。來吧,我等你。
“咯吱~”太極殿的大門被緩慢而刺耳的推開,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迅速盯住了眼前身穿囚衣卻依舊高昂頭顱的那個男子。
趙信嘲弄的看著眼前大殿上上下下所有官員,而那些對上他的目光的大臣趕緊低下頭,不敢對視。囚犯又如何?我趙信依舊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任何人。
,皇帝看著眼前固執而筆直站在大殿中央的趙信,看到他時至今日還不肯屈服,忍不住厲聲的喝道:“趙信,你身犯大罪,時至今日,還不肯認錯。你雖朕的愛將,但今日朕少不得狠下心了!”
對啊,趙信你不為人子!陛下待你如此之好。你竟然敢犯下如此大罪!
看看看看,都這個時候了,連陛下都不肯跪嗎?有失禮儀,有失禮儀啊!
……
聽到皇帝陛下的冷喝,殿中右邊的文臣們似乎獲得了進攻的信號,不斷的批評著趙信的不是,口中語氣好像是把此刻的趙信生撕八塊一般也不為過。
現在不跪就成了失禮了?當初是誰說我率性的?
趙信玩弄的看著眼前語氣冷厲卻包含著止不住的心虛的皇帝陛下,完全對旁邊的大臣們不作理會。緩緩而冷漠的說道:“哦?那我究竟犯了什麽罪呢?”
皇帝陛下看著要是熟悉的麵孔嘴角的嘲諷,反倒變得冷靜起來,他揮手,旁邊的太監連忙打開了手中的早已備好的文章。
“今有趙府趙信,皇恩浩**,封其為大將軍,萬不想其竟私自妄圖謀逆,並大量克扣軍中糧草,為己所用,其心可誅,暗中鑄造龍袍,其心不軌……”
是啊,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中,你再高傲有什麽用了,朕想你如何,你就得如何。這天下,終究是朕的天下。
“來人啊,呈證物,召證人。”殿內的小太監尖銳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太極殿。
殿下,趙信平靜得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太監費力的把龍袍展開。這時,右邊的文臣中亦有一人緩緩走出。
趙信看著眼前熟悉的那個人,胡須悠長,頭髻卻突然開始梳的整齊,叉上了一根上好的玉簪,若不是常年行軍的黝黑印記,怕是連自己也人不出他來吧。
對吧,王大人,早該想到的,這麽多人,卻獨獨把你派了過來,當時還以為他是放心我隨意派的行軍參謀。平時恭恭敬敬的,從不多管。想不到這竟然也是你的一條狗。
“微臣啟稟皇上,微臣於數年前來到趙家軍當行軍參謀,多次親眼看見趙將軍收取下屬賄賂,貪墨軍糧,偷偷帶親信開會密謀造反,私造龍袍。四罪並犯,懇請陛下狠心誅奸。”既然已經選擇了背叛,或者說從一開始我就隻是個間諜,對不起,隻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的活著。
殿下群臣中的文官一齊跪下,齊聲呼道:“懇請陛下狠心誅奸。”
“懇請陛下狠心誅奸。”
“懇請陛下狠心誅奸。”
聲音越來越大,仿佛這一刻,他們便是那為國驅奸的俠士,在所不辭。
皇帝陛下滿意的聽著殿下的呼喊聲,冰冷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不論你認或者不認,朕會讓這天下認,那就夠了。
本以為聽到這種呼喊聲,這個男子會感到慌張,起碼也會因為一個人站在這殿中卻無人站起來而感到孤獨悲涼。皇帝陛下看著眼前依舊平靜的男子,免不得怒火生起,心中卻不知道何時莫名慌亂起來。
如此局麵,你還能給朕翻了天不成。
皇帝陛下看著眼前孤零冷落的男子,就連左邊的武將都隻是低著頭,沒人敢站出來說話,心中就不禁感到一陣暢快。
這天下誰敢不服從朕?
這天下誰敢不聽從朕?
這天下誰都隻能是在朕的手中!
皇帝陛下歡快的看著趙信,高聲喝道:“如今證據確鑿,趙信四罪並犯!來人,帶下去!隔日…”
四麵危機!無路可逃!
……
“慢!慢!慢!”仿佛天邊傳來了的聲音,卻又迅速的從遙遠的地方闖來。皇帝陛下心中的不安感突然強烈了起來!發生了什麽事?這天下,誰還能影響朕不成?
“臣參見陛下!我乃衛國公之子衛東,我父親聽說這長安城有人膽敢謀逆!擔心陛下的安危,特派我從江南帶了五萬人馬來保衛陛下的安全。”來人推開了太極殿的大門,毫不怯弱的看著台上的男子,臉上好像一臉的恭敬,似乎是真的在擔憂台上男子。
皇帝陛下拍桌而起,怒火衝天的看著台下桀驁不馴的男子,氣極顫抖的喝道:“胡鬧!”
“長安城守軍何在!羽林軍在哪?你們怎麽就這樣輕易闖進來了?”皇帝陛下滿臉的怒火,真是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陛下,微臣有錯啊!微臣來的時候見到趙家軍仿佛在長安城外與守軍對峙,微臣心想這肯定不行,便想著要將趙家軍拿下不能讓他們這樣衝撞陛下……”殿下不止何時又走出一個男子。同樣的一臉桀驁不馴的看著皇帝陛下。
殿中的大臣開始慌亂起來。這不是淮陰侯的兒子,韓羽嗎?他不是在西北嗎?怎麽跑來長安了?
皇帝陛下臉色終於有所好轉,緊握著的手終於鬆了開了。這世上總是有懂事的臣子的,倒也不盡是這些大逆不道的貨色!皇帝陛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那趙家軍呢?你抓起來了?放心,我記你大功一件,明日便讓你淮陰侯一家返回長安。”
門口突然有多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慵懶隨意的傳來:“怕是淮陰侯一家沒臉返回長安了,我韓兄弟長安來的少,好像不小心出了一點點小失誤,呐,陛下您看看地上的那個是誰?”
門口突然丟進了一個被緊縛雙手,嘴裏塞滿爛布的大漢,赫然是當今聖上近些年身邊的紅人,羽林中郎將洛三千。
皇帝陛下臉色開始急劇的變化,他狠狠的抓住麵前價值連城的玉案板,絲毫沒注意麵前的案板已經被他捏的開始出現裂縫。他陰冷的看著殿中台下的幾個男子,臉色變得無比的差。差點就失控的喊道:“豈有此理!當真豈有此理!”
我和他都跟你們一起長大,憑什麽,憑什麽到最後全部都開始向著他?我才是天下至尊。我要把你們全殺了,全部!
“陛下說的對,你們這些人真是目無王法,該當何罪啊!”台下不知何時又來了一個俊美的男子,一雙修長的桃花眼,臉色倒是無比正經。:“啟稟陛下,方才郭兄弟態度如此之差,真是當罰,不過郭伯父正在陪著我父親從東北趕來,等郭伯父來了,我一定告訴郭伯父,讓郭伯父好好教訓他一頓。”
如此衝撞皇帝,卻帶回家教訓一頓就好了,真是無法無天了。
皇帝陛下咬牙切齒的看著台下的那幾個男子,憤怒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擠出:
“衛東,韓羽,郭曉冰,陳路。你們,你們很好。真的很好!”
“多謝陛下誇獎,那啥,陛下啊,獎勵我們就不要了,衛兄弟年輕不懂事闖了進來,小事,想必皇上您不會介意,韓老弟不認人,不小心和郭兄弟抓錯了人,也是一片好心,回頭讓他們陪您個百八十萬兩銀子如何?至於我嘛,千裏迢迢來替陛下您調節問題,獎勵嘛,您家大業大,我也就不要什麽了。不如這個你們不要的趙信趙將軍就送給我了吧?門口的月華公主不如微臣就順帶帶走了吧。”台下的俊美男子一臉認真誠懇的說道。
皇帝陛下臉色青一塊,白一塊,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台下的那群桀驁不馴的人,聲音從牙齒縫裏擠出來,說道:“不行,你們的罪可以免,他是重犯,你們不能帶走他!”
“皇上,這樣說話您可就冤枉臣了,臣這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啊,長安門口可是有一萬趙家軍呢。”俊美男子一臉認真的道。
“你…”皇帝陛下的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長安門口可是有一萬趙家軍呢?”
“放肆,朕知道!”皇帝陛下感到自己已經快要瘋了。
“長安門口可是有一萬趙家軍呢!”
“我知。”皇帝陛下突然止住了口,放下了手中由於太過用力抓紅的雙手,身體癱倒在這奢華的龍椅上,神情竟然而如此的疲憊。他輕輕的揮了揮手。仿佛自己無比的脆弱。
“走吧,你們走吧,越遠越好。”
……
你贏了,我終究是輸了。
你錯了,不是我贏了你,是他們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