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之年——北地——深水城——中午
雪越下越大,這是繁花落盡之年最大的一場雪,白色之災在今年第三個蘇倫升起的時候覆蓋了大地。整個北地最亮眼的明珠深水城也失去了往日的繁榮。一股死氣彌漫在這座有數個世紀曆史的古老城市,城外的貧民窟哀嚎遍野,年數古老腐朽的木質房屋坍塌了大片,剩下的也在風雪中搖搖欲墜。
今年又有多少貧困人和農奴能活過這個雪災?管他的,除了他們自己沒人在乎這個,在這個混亂的年代,人和地精的命是最不值錢的玩意,貧民就像野草地精一樣頑強的生活要這塊被眾神封鎖文明的土地上,死了一批過幾年又填滿一批,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在乎是否活過來年
陳萊.鋼之戴森現在也不在乎這些活著的人屍,他騎著奧術召出的神奇黑馬,緊緊抓著懷中價值幾個村莊數年稅收的有限許願術卷軸從這片哀嚎遍野的貧民窟極速穿過,途中甚至撞飛了幾個不長眼攔路的黑幫小指頭,馬不停蹄向著北邊至高森林外圍的魔法農場奔馳而去。
剛穿越頭幾年,陳萊還會對這些人報以同情心,但這中世紀的殘酷和歲月已經磨平了那來至和平年代的幼稚心。更何況他現在歸心似箭,心中的著急不安如同烈火時刻炙烤著他的內心,黑馬踏著白雪一路北上,身影很快被飄飛的大雪掩蓋,消失在了貧民窟鐵匕首們視野裏
北地——至高森林邊緣——陳萊的魔法農場——晚霞
厚重的鍾聲回**在深水城的天空,洛山達的牧師開始今日最後一次祈禱,荒野上銀色大地反射著落日的赤紅。在太陽最後一縷光輝歸於大地前,陳萊回到了自己簡陋的法師塔,一座用石塊和黃土構建的三層樓建築。
屋子裏暖和的溫度迅速融化了身上的冰渣,陳萊將深灰色的防風披風掛在一旁衣架,拍了拍臉,撫平臉上著急的神色,麵無表情的迅速來到石塔的二層,向著壁爐旁的床鋪靜悄悄的走去
厚底的牛皮靴踩在鬆木地板上,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或許是聽到動靜,氣絲猶存的微弱哮喘打破了這寧靜“咳咳”
陳萊來到床前沉默的看著眼前猶如故事中仙女般的睡美人,往日裏閃亮奪目的金絲失去了魔法的光輝,如枯草一般披在了白色的床單上。
或許是感到了熟悉氣息,睡美人掙紮的睜開沉重的眼皮,那是一雙失去焦距的綠寶石,往日裏如星辰燦爛閃耀的雙瞳,連躲藏在陰影中的盜賊都秋查分明的妖精之眼如今卻無法清晰見到眼前的愛人麵貌,但這熟悉的氣息,令小美人發出來自心底的微笑
“親愛的....主人,歡迎回家,看來......薇薇又一次戰勝了克藍沃的使者呢....請不要再丟下薇薇,我…怕…咳咳”斷斷續續沙啞女聲仿佛火苗般隨時可能熄滅
“閉嘴薇薇,你總是逞強不聽我的命……”陳萊看著**連呼吸都歇盡全力的可人兒,雙眼濕潤,哽咽的話語令他無法維持平靜的麵孔,他粗暴打斷了薇薇的話,掏出了懷中珍貴的卷軸。
薇薇看著眼前模糊的身影,感受到那手中彌漫如海的魔力,掙紮著搖頭拒絕道:“主人,無端…浪費是……罪,我聽我聞我主梅凱麗的召喚,您不必如此……命運如此……生死如此…泰摩拉如此厚愛罪孽的我,薇薇我,我這一生無悔無怨”
陳萊沒有理會微微的話語,雙手堅定的解開了防護卷軸的牛皮包裹,有些遲疑有些沙啞著說著自己的過往道:“薇薇啊,你真是個殘酷的女人,你心滿意足的回歸那弱小神靈的神國,而留下我將帶著回憶與悔恨繼續活著?我…從來沒有真正努力過,不管讀書的時候,工作的時候,哪怕打拚自己基業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珍惜過,妹妹也好,父母也好,你也好,就算上天給我重來一遍的人生,也是死不悔改,沉溺在漫長的光陰毒藥中,揮霍手中的時間,直到失去後才後悔莫及,所以我啊,我的人生充滿悔恨,不願再一次看到我的家人在我眼前消逝,所以,哪怕一次也好,聽我命令”
陳萊通過彼此間的契約大聲命令道“薇薇安.馮.瓦拉齊亞.瑪哈溫.維斯塔.列克.維克.哈拉克.米齊雅,我命令你,請求你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用契約命令著不可能的話語,陳萊揮手攤開卷軸
不斷變換著手勢吟唱道“來自風的彼岸,從火焰中誕生,打開碎銀之門,接通原海的基座,無所不能,異無所不為,實現一切之癡妄,吞噬一切之奢求,天平之上的偉大存在,我以我祖我師魔鄧肯之名命令你,遵從契約,聽我號令,顯現於此.燈神.伊夫利特”隨著召喚的宣言,藍色的魔力充斥在這小小的空間裏,將一切變得宛如夢幻般的海藍
作為一個在魔網外層徘徊的初級法師,陳萊的智力隻能讓他在魔網三層徘徊,但作為召喚專精的魔法懶漢,陳萊在召喚使役方麵下足了功夫,所以哪怕是第七環的高難度魔法,有著卷軸支持,陳萊有幸召喚出了魔法巨靈
魔法的靈光匯聚在魔法的卷軸上,從卷軸上飄出白色的霧形成了藍色男子上本身形象的巨靈半神深厚的男音隨著白霧在房間回**“我被囚禁了一萬年,又為卑微的蟲子所呼喚,現在,凡人,限你在七秒內說出,唔,是你,故事大王陳萊.鋼之戴森,好吧,老熟人特大惠顧,說吧,你的願望,三分鍾內”
“我的朋友,我請求你,治愈我的女仆…不…治療我的夫人薇薇安.馮.瓦拉齊亞的生命”
藍色巨靈雙手抱著粗壯的手臂,看了看陳萊,扭頭四處尋找他的夫人,終於在壁爐邊的大床床櫃上發現一個三十厘米長的小木床,在上麵躺著一個大約25厘米的金發小仙女用無神的瞳孔注視著這邊
藍色巨靈帶著疑問回頭看了看陳萊,像是要確認一下,陳萊點點頭
藍色巨靈伊夫利特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擺出一個超級誇張的手勢,一邊食指與拇指構成一個小小的環,一邊用自己那巨大的拳頭往環裏使勁鑽去
“唔,我主在上,你比查內姆他爹五個頭的母龍六個指頭的惡魔八條腿的母蜘蛛還會玩,我瞧瞧,神性血脈的小小小皮克精,不,是個來自黃金鄉的流浪花仙子,肚子裏還養孕著兩個小小的靈性靈魂,唔……我瞧瞧,真可惜,不,真神奇,竟然真的是你的血脈,主啊,艾歐一定搞錯了什麽!”
藍巨靈的話語如霹靂一般霹進陳萊的腦海,他一瞬間想起來十年前在八葉學院時自己申請的畢業課題實驗【費倫靈長類男性血脈侵蝕物種普查,遺傳血脈論高等生物,龍與人與混血種】以及那一萬五千餘次不同物種的胚胎受孕實驗
陳萊強行轉回有些亂的思路,他看著藍巨靈說道:
“感謝你的好消息,我的朋友,現在請先實現我的願望”
巨靈撓了撓頭,有點為難道:“唔…你確定?偉大的我無所不能,但萬物自有神定,你的夫人薇薇安.馮.瓦拉齊亞的人生早已達到終點,魔法無所不能但逆轉天命眾神難容”
陳萊思考了一個呼吸掙紮道“哪怕是變成亡靈,也請將她的靈魂留在我的身邊”
藍巨靈誇張的深深吸了口氣,做出被驚嚇的表情道“一個和神一樣貪婪的靈魂,好吧,你的願望”
“等等……偉大巨靈”
小小的妖精強行提起一口氣打斷了巨靈道:“我的…主人…我的丈夫,請聽我…訴說”脆弱的女聲續了口氣咳嗽著說道“生命……有其終點,薇薇我早已經走完屬於……自己漫長的一生,我曾貪婪的祈求能夠陪伴你走完一生,數度拒絕主的呼喚,但是,花開…花落,隻有舊的…花瓣落下,新的花兒…才能發芽,我的丈夫…你忍心…剝奪你尚未出生的女兒向…爸爸哭泣的權利?你忍心…剝奪你的妻子…做為母親的權利?如果…主人你視我為妻子,請讓我們生命的延續誕生在這世界上,如果,主人你僅僅視我為你的魔寵,那麽我將服從你的意誌…就算是神…也無法將…我們分離”睡美人用意誌說完長長的話,沒有焦距的瞳孔無聲著望著陳萊,這是她獨有的倔強堅強的撒嬌
陳萊歎了口氣,深深的閉上眼皮,讓淋濕視線的淚水從眼角流開道:“我慶幸幼年時能夠召喚來如此賢智美麗的你作為我的半身陪伴我左右,那是我最難忘的時光,但是我真的不想長大,所以我的朋友……”
陳萊長長頓了口氣
魔法塔二樓的房間裏一時間隻剩下火焰在壁爐裏燃燒的聲音。
“時間要到了我的老朋友”藍巨靈提醒道,他已經感受到了主物質界的排斥
“我的朋友,神奇的燈神伊夫利特,請給予我未出世女兒崇高的祝福”
陳萊像泄了口氣,癱瘓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是好的,但是沒有她的未來已經注定
藍巨靈打了個響指,北地彌漫的風雪瞬間停下來,一束天光劃破黑暗照向簡陋的法師塔,一時間室內天花亂墜宛如夢幻般,那是來自天堂山的白色聖光,妖精野原的黃金光輝,天使的虛影若隱若現吹起祝福號角妖精的虛影在光中撒下花瓣,藍巨靈用神言向世界宣布道“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不幸的並蒂花將在母親的屍體上健康成長,她們的美貌將讓妖精羨慕,她們的智慧將讓凡人慚愧,她們的力量遠勝同族,她們是自然的寵兒,妖精們祝福她們的新王誕生,全世界的元素都在親切呼喚她們的名字,鋼鐵的戴森,光輝的妖精,來,告訴我,她們的名字”
藍色的燈神富有神性的問話,他已經從時光的彼岸知道了並蒂花的名字,但這對雙子的名字將由他們的父母親口告訴世界。
陳萊望了眼露出幸福微笑的小小妖精道“我所召喚的妖精將尊長女為王,她將繼承其母親的權柄,她是妖精們的光輝,變革的風暴,她終有一天會閃耀於黃金的荒野,她是倫戈米尼亞德.馮.瓦拉齊亞”
薇薇安.馮.瓦拉齊亞默契的接下丈夫的話語道:“妹妹將接下智慧的桂冠,繼承其父偉大的意誌,她是東方文明的火種,紅色的災禍,她是薇薇亞米利歐.陳.瓦拉齊亞”
藍色的燈神打了個哆嗦,這瞬間他在無盡的未來中看到了一些可怕的紅色黃昏,又瞬間在迷霧中遺忘,燈神開口道:“雙笙的並蒂花,倫戈米尼亞德,薇薇亞米利歐,元素們將祝福你們,你們是希望,你們是光輝,你們是災禍,你們是黃昏……”
藍色的巨靈說完最後的祝福,又像是預言,在一陣複蘇的暖風中離開了物質世界
燈神走了,屋子靜了。陳萊走到床前朝著小小的妖精伸出了食指,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花仙子艱難的伸出纖細的手抱住了他食指,這瞬間他想起來自己的童年,在那耐色遺跡邊的月光下,小小花仙子輝撒著金色的光輝,一口咬在了他的指頭上,像女王般驕傲的宣布道:與此契約成立,這是他們邂逅的開頭,故事的開始
“我欠你個婚禮,薇薇”陳萊用指頭感受這小小溫暖,心裏卻猶如寒冰般的難受,就像歌裏唱的一樣,等到失去後才後悔莫及,他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以前冷漠的自己,名為陳萊.鋼之戴森的法師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她,現在他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去傾訴
“不,今夜…便是我們的…婚禮,在真神…伊夫利特的見證下,你讓…神靈給予……我們血脈祝福,全世界的元素都在呼喚著我肚子裏女兒的名字,就像傳頌千古的命運詩篇,在這繁華落盡之年銘刻於時光的長河,就算是人間國度的列王……也沒有如此盛大的婚禮”
一口氣說完,薇薇用臉蛋蹭了蹭陳萊的手指,用舌頭舔著愛人的味道像是沉溺其中般閉上了雙眼
她睡著了,小花仙抱著愛人的指頭薇薇的呼著氣,吐著氣,氣息越來越弱……
在漫長的沉睡後,薇薇突然張開了眼瞳,碧綠的瞳孔閃爍著星星的光輝望著陳萊,她用甜美的聲音說道:
“睜開眼是親愛的容顏,這是最甜美的魔藥。我,是世界上最幸福妖精,所以,不要悲傷,不必難過…”
“嗯,我的薇薇,我隻是鼻子有些酸了”
“嗯,親愛的,我將就此長眠,那個,睡前能在聽你講述亞瑟王的故事嗎?薇薇我好奇那騎士王夢的延續。她讓我回想起了故鄉獅子原上黃金麥子的輝光,我仿佛看到了我的仆人,我的騎士,我的祭司,我的軍團飛舞在那金黃的曠野上撒著我最喜歡的金穗花,齊聲呼喚我的名,迎接我的歸來”
陳萊通紅的瞳孔看著自己小小的妻子笑道:“那麽,你要打起精神來,這個故事還需要講述一千零一個夜晚,故事從這裏開始”
那是很遙遠很遙遠的過去,那場終焉的戰役後,王最忠誠的騎士違背了騎士王最後的命令,他三次徘徊於仙女湖邊,最終都沒有向仙女歸還傳奇神器,必定勝利的人王之劍,聖劍不歸,王便不死於凡人之手
當騎士第三次回到至高森林尋找沉睡騎士王,閃耀著光輝的王已經失去了蹤影
失去了國家,失去了人民,失去了責任,不死的王持著聖槍像幽靈般徘徊於大地之上
其後,一個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