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奧藏山。
“師父,我其實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清晨,克羅特立在留雲借風真君的麵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
“您昨日給我服下的仙藥……”
“還有不?”
說來也奇,昨日拜師之後,留雲便取出一枚丹藥,讓克羅特服下。
瞬間,疲憊感一掃而空,濃鬱至極的生命力流動在四肢百骸,哦不,三肢百骸中。
修複,重組,煥發新生。
甚至連克羅特之前留下的暗傷,也連根拔除。
“你要那東西做什麽?”
“實不相瞞,吾有一友……”
將白鈥兄妹的事情告知,留雲借風真君的眉頭輕蹙。
雖然說鶴沒有眉毛就是了。
“雪心疾……”
“本以為那病已在璃月絕跡,未成想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也罷,你拿著這個。”
留雲借風真君沉吟一聲,隨即憑空拿出一個玉瓶。
那玉瓶潔白如雪,晶瑩剔透,還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正好,你在榻上歇了三日有餘,也該出去走走了。”
“你師姐就在月海亭工作,有什麽困難,便去尋她,她見了這玉瓶,便能確認你的身份。”
眼看克羅特有些木訥,留雲又道:
“為師先前給你設下的幻境,也是為了磨煉你的心性。”
“那幻境之中都是假的,不必在意。”
“……是,師父。”
克羅特接過玉瓶,便向山下走去。
見克羅特下山,留雲輕歎一聲。
…………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留雲!留雲!”
隻聽一聲鶴唳從遠處傳來,細聽之下,竟是人言。
“理水,為何如此慌慌張張的。”
“那日殺我護山龍獸的真凶,可曾找到?”
“……未曾找到。”
“我用推演之法推算到,那真凶就在奧藏山附近。”
“既如此,我必當全力助你。”
“如此便好,我那推演之法最多推演七日,至今隻剩不到四日。”
“若四日之後依舊不能找到真凶……”
“那人擅闖仙家重地,還殺你護山龍獸,於情於理,我自然不會放過。”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理水疊山真君逐漸遠去,空**的奧藏山下,隻聽得一聲歎息。
…………
奧藏山下。
“那仙丹果真有妙用。”克羅特低喃一聲。
“連帶著我的精神力都漲了一截。”
【秦楠。】
【嗯?】
【我昏迷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
【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嗷。】
秦楠嘿嘿一笑,靈體悄然浮現。
【那日,你將龍蜥斬殺之後……】
【咱師父沒多久就聞著味,呸呸呸,反正就是趕過來了。】
克羅特:(???)
【然後就是她說的,見你根骨不凡,見我悟性上佳……】
【但事實上是,她在你邊上……】
【怎麽說呢,你見過果酒湖對岸的那群大鵝嗎?】
聞言,克羅特挑了挑眉毛。
【就跟條大鵝一樣在那撲騰,我出來以後還嚇了她一跳。】
【再然後,她便帶著你我上山。】
【我也就拜入她門下。】
【畢竟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學機關術不是。】
【接著,你整整昏了三天。】
【師父見你戾氣極重,便設了那幻境,想幫你走出心坎。】
【用師父的話說,若是於心中鬱結,便會滋生心魔,久而久之便會成為業障。】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克羅特沉吟一聲,緩緩開口道:
“三天過去,希望不要有什麽變動才是。”
“不過我也是沒想到,苦心訪仙不成,生死一線的時候還被仙人所救。”
【那話怎麽說來著,踏破鐵鞋無覓處……】
“得來全不費工夫?”
…………
兩日後,璃月港。
一名少年緩步在街道上。
那少年生得極為俊俏,一頭冰藍色的碎發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袍,仿佛仙人臨塵一般。
隻可惜,左手處空**的袖口,打破了這份美好。
“請問,你知道白鈥住在何處嗎?”
少年對著路人輕聲問道。
並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少年謝過之後便離開了。
那少年正是來送藥的克羅特。
【那該如何是好?】
【不如去月海亭吧,正好看看咱師姐。】
【看來,隻能這般了。】
克羅特輕歎一聲,向著遠處走去。
【對了,師父有說師姐喜歡什麽嗎?】
【倒是沒有,但是講了不少師姐小時候的故事。】說著,秦楠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空不妨說來聽聽。】
【好。】
【所以說到底帶點什麽過去,總不能空著手去吧!】
【關於這點,我推薦清心和琉璃袋。】
【哈?】
【那咱倆這麽長時間交情,我還能騙你不成?】
【……行吧,那直接去不卜廬買得了。】
…………
不卜廬。
一如既往的冷清,雖說克羅特第一次來。
“客官要點什麽?”
“二十份清心,二十份琉璃袋,越新鮮越好。”
“客官你這……拿藥材當飯吃啊!”
“一株兩株還好,但若是您沒有藥方子,我可不敢給您瞎賣。”
“咚。”
一個袋子被克羅特甩到櫃台上,驚得那掌櫃以為克羅特要動手。
“我告訴你,千岩軍就在附近,你不要……”
“這是20萬摩拉。”
掌櫃:Σ(?д?|||)??
“我說了,二十份清心,二十份琉璃袋,越新鮮越好。”
“摩拉不是問題。”
那掌櫃的咽了一口唾沫,看著那袋摩拉有些猶豫地說道:
“那……”
“這位客官倒是豪氣呢。”
一道平和的男聲從克羅特身後傳來。
“什麽時候!?”
一點腳步聲都沒傳來,甚至捕捉不到呼吸,那人幾乎到了克羅特身後,都沒有被察覺。
“自我介紹一下,鄙人白術,是不卜廬的老板。”
克羅特轉身看去,隻見一綠發男子站在他身後。
脖子上還掛了……一條蛇?
順著克羅特古怪的目光,那蛇一陣齜牙咧嘴。
雖說很難想象蛇是怎麽齜牙咧嘴的吧。
“噢,忘了介紹了,這是長生。”
“……幸會,鄙人秦楠。”
【……six。】
“秦先生出手倒是闊綽呢,不知買這些藥材是……”
“我說送禮你信嗎?”
“呃……”聞言,白術的嘴角**了一下。
“送鍾表的倒是不新鮮,送中藥的還真是別出心裁。”長生在一旁毫不客氣地吐槽道。
【秦楠,你說這會說話的蛇,燉起來怎麽樣?】
【應該比派蒙好吃一點吧。】
…………
“抱歉先生,甘雨大人不在月海亭。”
“如果您想見甘雨大人的話,我可以為您預約。”
“大概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在一個月後。”
“……”
從玉京台出來以後,克羅特有些迷茫。
茫茫人海,自己上哪去找白鈥啊……
【對了,白鈥是冒險家啊!】
秦楠一拍大腿,猛地出聲道。
“對啊……”
“冒險家協會肯定有白鈥的注冊信息啊。”
【走!】
…………
“向著星辰與深淵,歡迎來到冒險家協會!”
“凱瑟琳小姐,我們想找一名叫做白鈥的冒險家……”
“抱歉先生,我們對冒險家的個人信息嚴格保密。”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走吧,克羅特。】
“訪問密令:*。”
“密令正確,允許訪問。”
隻見克羅特突然念出了一串字符,眼前的凱瑟琳突然發出冰冷的機械音。
秦楠:==(●???●|||)
“查詢信息:白鈥。”
“查詢成功,共1條信息。”
…………
“結束訪問,刪除最近一條訪問日誌。”
“刪除成功,已終止訪問。”
【臥槽,牛逼啊!】
【走了。】
…………
根據凱瑟琳給的地址,克羅特一路向城外走去。
隨著兩邊景色的不斷倒退,四周的場景也不複城內的繁華。
【到了。】
克羅特立於一破敗的木屋前。
連院子都沒有,甚至周圍的行人都對這木屋避而遠之。
見克羅特立於那木屋前,行人紛紛指指點點。
“老王?他站白家門口幹什麽呢?”
“我哪知道,那一家子就沒個好東西,你看那人少了條胳膊,估計跟他們也是一丘之貉!”
被稱作老王的中年男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對著一旁的同行之人說著。
“你別說那少年生得倒是俊俏。”
“可惜就可惜在跟白家牽扯上了。”
路人的議論紛紛,讓克羅特有些難受。
就跟當初在至冬一樣。
“咚咚。”
克羅特抬起僅剩的右手,輕扣木門。
無人應答。
克羅特剛想繼續敲門,卻聽得幾聲急促的咳聲。
來不及多想,克羅特推門而入。
一股腐臭的味道撲麵而來,讓克羅特不禁皺了皺眉。
房間的布置還算可以,但無一不飽經風霜,克羅特向前一步,木板不堪負重地發出吱呀的響聲
隻見白鈥不複當初的陽光灑脫,麵黃肌瘦地躺在**,仿佛隻剩下一副骨架。
枯槁般的臉不見一絲血色,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白鈥?白鈥!”
克羅特快步走到床邊,輕輕拍了拍白鈥幹瘦的身體。
“誰……咳,咳咳咳……”
“是我,秦楠。”
“我把仙藥帶來了,你盡快服下。”
聞言,白鈥混濁的眼球閃過一絲明亮,隨即又黯淡下去。
“秦兄,先,先救我妹妹……”
白鈥伸出幹瘦的手指,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顫抖著向一旁指去。
順著手指的方向,克羅特向一旁看去。
那屍體已經沒有氣息。
……
“白鑠已經服下了,你先把藥吃了。”
白鈥愣了一下,顫抖地接過那丹藥。
幹瘦的胳膊不斷顫抖著,丹藥隨著晃動,隨即滾落到地上。
克羅特手疾眼快,將丹藥於半空中接住,想要喂白鈥服下。
“誒!幹什麽呢!”
圍在屋外的群眾見屋內遲遲沒有動靜,有膽子大的便走了進來。
一男子一腳將木門踹開,隻見那白袍少年單手掐著白鈥的頭顱,不知道在幹什麽。
聞言,克羅特向後看去,隻見一幫人不知何時已經圍在門口。
克羅特不禁蹙眉,隻聽得白鈥的咳聲愈發劇烈。
來不及解釋,克羅特一把將丹藥送入白鈥口中。
“老子問你話呢!”
那漢子見克羅特不回話,隻當是做賊心虛,心中愈發大膽起來,竟是上前幾步,伸手向克羅特抓去。
克羅特快速轉過身,左腳探出將那漢子絆倒向前,隨即右手化刀,直擊那漢子的後頸。
“咳咳,咳咳咳……咳……”
聽到咳聲不減反增,克羅特向**看去。
白鈥竟是將丹藥咳了出來,原本古色古香的丹藥沾染了口水,滾落到一旁。
見克羅特還想喂其服下,白鈥顫巍巍地抬手拉住他。
“秦兄,我已經……咳咳……病入膏肓了……咳咳咳!”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藥我吞不下去……”.
“秦兄,我隻拜托你一…咳…咳咳……一件事。”
“我妹妹要是…咳…想不開…咳咳……”
“攔住她。”
白鈥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段話。
見克羅特沒有回應,白鈥掙紮著還想說些什麽。
“我答應你。”
聞言,白鈥如釋重負,拉著克羅特的手無力的垂下。
“哎呦……哎呦……”
“我弄死你!”那漢子剛從地上緩過勁來,張牙舞爪著撲向克羅特。
克羅特麵無表情,緩緩轉身。
那漢子與克羅特猩紅的眼眸對上,有些驚愕,一時間竟是停在那裏。
一股莫名的氣勢從少年的身上散發而出,驚得那漢子雙腿不斷打顫。
明明烈日高懸,此時的漢子卻如墜冰窟。
“滾。”
…………
從白鈥家裏走出來,克羅特迷茫地走在街道上。
於情,他與白鈥萍水相逢,本就沒有太多的交情。
於理,他舍命相護,還送來仙藥,已經仁至義盡。
“但為什麽……心裏好痛。”
烈日隱去,烏雲密布,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雨水,順著發絲緩緩滴落,打濕了少年幹淨的白袍。
路上的行人見其一身雨水,紛紛避而遠之。
這種別離……
【克羅特,不管怎樣,總應該安葬下去。】
“……好。”
…………
夜色朦朧,往生堂。
燈火通明。
隻見一名黑衣女子立在門口。
【那是往生堂的擺渡人。】
“我想定兩副棺材。”
克羅特上前幾步,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