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誰都像少年漫的主角,在中途會突然爆發小宇宙來贏下這場比賽。
AFY是鐵了心要針對天使。
這針對的程度遠遠超乎他們想象——甚至比當初WFG針對青木的安娜來得還要過火。
天梯裏都是路人, 因為各自對遊戲理解的不同, 打起來總要獨一些;訓練賽裏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仔細想想, 就連AFY之前都沒拿過這種陣容, 而是時不時拿出個天使牽麥克雷,或者冷不丁用D.VA來堵截雙|飛,有時候才是D.VA加個源氏, 再撐死不過來個和尚……
盛憶:“………………”
靠這是早有預謀啊!
職業比賽與天梯, 職業隊與職業隊,互相之間的差距就在於執行力、戰術和集火效率上, 個人的實力反倒還要落在其次。當AFY製定出這樣的戰略, 盛憶的遊戲體驗就差到了幾乎可以用楚烏當初那句“被全世界針對”來形容, 不管她試圖想要怎樣藏身, AFY都不會讓她找尋到可以緩過一口氣的機會。
AFY上來就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得虧宋辭先前叮囑了那麽一句話, 盛憶的心態堪堪停在了崩潰的邊緣,自己壓著自己打完了好萊塢這張圖。
等輪到NE敗者選圖時,他們理所當然地拿出了努巴尼。
盛憶重新調整了心態來麵對下一局——說來也是巧了,因為NE還在線上時和剛轉到線下的初期,就把努巴尼練得太多, 以至於到跟AFY頻繁約訓練賽的時候,打得更多的還是其他未經訓練出來的新地圖。於是,在這時拿出藏著的這一手也算是露了奇效。
雙方暫時以一比一戰平。
選擇地圖的權利又落回了AFY的手裏,盛憶看著公共聊天頻道, 心裏一涼。
不好的預感化為了現實。
——AFY選出了花村。
花村的B點地形逼仄,他們還沒能徹底讓打法適應這張圖。而AFY在花村的作戰狀態,在訓練賽中就能感受到幾分。
這是主場作戰和弱勢圖的區別。
A組小組賽的第一場,以NE對AFY的1:2戰績告終。
直播間裏的觀眾留下來繼續看下一場,而在NE戰隊的訓練室裏,按照以往的慣例,立即開始了對這三局比賽的複盤。
戰敗從來都不是一件輕鬆說出口的事,加上宋辭,七個人坐在複盤用的房間裏,氣氛難免一反常態地顯得有些沉悶。在複盤正式開始之前,宋辭的視線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去,緊接著伸手按滅了投影儀。原本投射在白幕布上的圖像突然消失,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家教練,不明白他賣的什麽關子。
“我有句話得先跟你們說清楚。”
宋辭推了推眼鏡。
“我從來都不擔心你們輸比賽,恰恰相反,如果你們一路順風地贏下去,那時候我才要犯愁。”他道,“別忘了,你們現在才剛起步,這時候就一路勝利高唱凱歌,會讓你們摸不清楚自己的底線,也就毫無改進可言。國內OW電競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你們也一樣,一兩場比賽的輸贏根本說明不了什麽。”
“有時失敗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輸了就輸了,一場輸了的比賽能帶給你們的東西,遠比一場勝利所能帶來的要多。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你們才能在下場比賽裏發揮得更好。你們也該慶幸,這次隻是在小組賽裏栽了個小跟頭,輸了這一場依然還有補救的機會。”
“你們應該都知道這次問題出在哪裏。”他重新打開投影儀,視線轉向了盛憶,“蒼術,最開始的部分先交給你分析,AFY針對的目標是你,你最清楚他們用的都是什麽手段。”
宋辭要她這麽做的原因,盛憶很清楚。
她把這些東西在隊友麵前攤開了講明白了,大家一起商量過後,才能確認下次遇到類似情況該怎麽保她。這次不像上次,安娜換DJ就搞定一切,對他們的陣容而言,天使本來就是其中的最核心最關鍵,這個位置是動不得的。所以他們能做的,隻有如何提高天使的存活率。
但盛憶的想法還要不同。
提高天使的生存率,不僅僅是隊友的保護就能解決的。光靠隊友保護和敵人針對之間的博弈,這兩者所達到的平衡還是太脆弱。
“……感覺從昨晚到現在,”三秋狐疑道,“隊長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嗯?”
盛憶剛低頭重新係了下運動鞋的鞋帶,聞言心虛地反問:“沒有吧?”
……等等,她好像沒有心虛的必要啊?
“有。”
覃書也瞄著她的神色,“我也有這種感覺。”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盛憶宣稱道,“走了走了,早點跑完早點回來。”
這三天都有莫斯杯的比賽,可他們的日程安排也沒有發生任何改變,每天早上依舊是雷打不動的三十分鍾晨跑。等出了基地大門,按照之前的路線跑了沒幾步,楚烏就咬牙切齒了起來。
“教練這個騙子。”
他忿忿不平道:“明明說好要求我們做什麽他也一起的,結果才跑了倆禮拜就消極怠工地偷懶,我明天一定要拉上教練同甘苦共患難不可。”
他發表這番說辭也變成了每早的必備功課,其他人對此都習以為常。反正真正實施的時候,楚烏一見著宋辭那張臉,就開始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在訓練賽裏的失誤表現過一遍,接著,毫不猶豫地選擇從心二字訣。
俗稱,慫。
“嗯,”三秋敷衍地點了點頭,“那你加油。”
盛憶覺得看楚烏這樣子挺好玩,不過她很快又把思緒轉到了之前自己一直在思考的方向上來。
AFY選擇針對她的方針,是先用加攻的麥克雷打出缺口,在這之後,原本是在側翼起著騷擾作用的源氏和D.VA才會轉守為攻,收掉殘血的天使。而盡管負責這個任務的是兩人,更多地最終擊殺天使的則是源氏,他拔刀的時候同理。
拔刀先找天使位置是很多源氏玩家心知肚明的道理,但AFY這個源氏的行事風格……
被源氏擊殺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盛憶試圖回憶起當時的陣亡回放,憑此再反複琢磨他的那些小習慣。
有了——
靈光一閃的瞬間,盛憶忽然覺得腳下一歪。
不好!
她剛閃過這個念頭,鑽心的疼痛就讓她重心不穩地順著慣性向前栽去。幸好跑在她後麵的青木正好抬頭,趕上一步就拽了她手腕一把,把人往後帶了帶,緩住她摔過去的趨勢。覃書在旁邊也立刻反應過來,仍然有些不穩的盛憶借著他伸出來的胳膊原地蹦躂了兩下,這才終於穩住。
“哎?”前麵的幾個人發現他們忽然停下,不明所以地回過頭,“怎麽了這是?”
盛憶沉默半晌,“……腳扭了。”
楚烏詫異地打量了一下他們剛才跑過的地方——路麵上平平整整,沒有台階,更沒有什麽坑坑窪窪之處。
“平地崴腳?”
“……”盛憶聞言更覺丟人,“閉嘴。”
楚烏還真老老實實地閉了嘴,他做了個給自己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接著,他又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身後,指指盛憶,又伸平兩手,做的動作就像在示意把一個東西從這個地方搬到那個地方。
“哦,”三秋看著他的肢體語言,盡職盡責地翻譯,“他說前麵有長椅,先把蒼術扶到那裏坐會兒吧。”
覃書:“……”
盛憶:“……”
SHIN:“……你倆關係不一般啊。”
扭傷的左腳一挨地還是有些鑽心的疼,盛憶“嘶”地倒吸了口冷氣,也就任由覃書扶著自己,靠還完好的右腳一點點挪到了五六米外的長椅邊上。
她坐在椅子上,看見楚烏實在憋得難受,無語了兩秒後開口道,“你想說什麽就開口說吧。”
楚烏如釋重負。
“傷得怎麽樣?”他馬上問,“要不要去醫院?”
楚烏問這話的時候,覃書已經蹲在了盛憶的腳邊,卷起她的褲腿,將她的襪子往下褪了褪,露出已經明顯有些發腫的腳踝。接著,他伸手輕輕碰了碰腫脹的地方,“疼嗎?”
一個“疼”字脫口而出,在看到他表情的瞬間,盛憶馬上改口道,“還行,也不是那麽疼。”
“醫院就不用去了,看著也沒多嚴重。”她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就有暗傷,落下個習慣性扭傷的毛病。我把藥也帶來了,回去貼上歇歇就行。”
“萬一傷到骨頭了呢?”覃書不依不饒。
“安啦,相信我——”
盛憶反複保證,才換來了覃書“要有什麽異常立刻去醫院檢查”的妥協。
在這之後,SHIN想了想,道:“既然蒼術受傷了,那我們還是原路返回吧。反正時間也差不多,等回去也就十點多了。”
“行,那就這樣。”
她答了一聲,正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又被覃書給按了回去,“你能自己走?”
盛憶:“呃……蹦還是能蹦的。”
“當心把另一隻腳也扭著,”覃書歎了口氣,“我背你回去。”
“這樣不太好吧……”盛憶心裏因為他這話樂開了花,嘴上卻假意推脫。
“那我抱你?”
盛憶:“………………”
她直接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公主抱在小說電影裏看看還行,現實裏偶爾玩玩是情趣,但是在人來車往的別墅區裏和隊友中間簡直太羞恥了好嗎?!
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更不引人注目的那個。
等到趴在覃書背上,雙手攬住他的脖子,盛憶發現,他的後背要比她想象中來得寬厚些。走著走著,也不知道是楚烏他們有意,還是覃書自己有意,他們倆漸漸地就落後了那四個人一些距離——大概是後者,因為盛憶感覺到他的腳步放慢了點。
又或者……
“那個,”她下巴擱在他肩膀上,用手戳了戳他脖頸,“我會不會有點重啊?”
“不會啊,為什麽這麽問?”
覃書詫異地側了側頭。
“你要是一直這麽輕,我下次才要逼你多吃點。”
“那你走這麽慢……?”
“我故意的。”
盛憶:“……”
要不要承認得這麽理所當然?!
“你從昨天到剛才跑步的時候都是在想其他的事情吧,”覃書的下一句話,就把她的吐槽給硬生生地堵回了嗓子眼裏,“還在想昨天和AFY的比賽。”
他這是陳述句,肯定到沒有給她一點迂回的機會。
盛憶悶悶地應了一聲,又有點不甘心地反駁,“但我確實想到了怎麽對付AFY的源氏。”
“我知道你肯定能想出來方法,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商量一下,而不是這麽一個人悶著。”
他麵向前方,盛憶看不清覃書的表情,隻聽出他的語氣很輕很溫柔。
“再多依靠我一點也沒關係,”他說,“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