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婚姻模擬器

第31章 第一顆桃(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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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藤原家後, 初桃回想著天皇召見時說的文縐縐但中心是誇獎她品性高潔、有勇有謀的話,稍加思索,恍然大悟:“!”

沒錯,這說的是我啊!

一舞鎮魂?鎮魂鈴真好用, 謝謝你, 兩麵宿儺和安倍!

一舞止戈?這種會碰瓷的BOSS多來點!

她現在等於是無傷殺了兩個BOSS,經驗值不菲, 還得到了不少二級屬性點。舞蹈數值也暴漲到大家水平了。

血賺啦。

藤原安麻呂雖然肯定了這件事的結果, 卻不讚同初桃冒險上去一事。

在那樣感性的貴族眼中, 惡鬼折服於少女的美貌——這是值得津津樂道、甚至午夜夢回的事。

但武士本人,卻在極近的距離之下直麵了惡鬼的恐怖殺意。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為女赴死的準備。

人生的最後幾秒, 或許有著仕途未曾達意的遺憾,還有對活著的妻女的愧疚, 但更多的是被要保護她的決心所占據。

她雖非親女, 但在為國殺死她的親父、目睹她無聲地哭泣、又與她相伴一年之久共享喜怒哀樂後,他就已經是她唯一的父親了。

對這樣嚴肅的父親,初桃:“女兒下次不會了。”

玩家下次還敢ovo。

她隻服個軟, 藤原安麻呂就頓時說不出重話了。

他歎息一聲。

“三日後,我帶你去見晴明公。”

“晴明?”初桃頓時蠢蠢欲動。

“他一直想要見你, 我卻從未當回事, 如今卻是不得不見了。”

什麽?安倍晴明一直想見我?

這可是安倍晴明耶!

初桃爽了。

……

畫卷紅雨姬一事解決後,藤原家自然也不再閉門謝客。

翌日,因為踏歌節會上的紅雨姬效應, 藤原家幾乎被擠爆了。

女房也喜不自禁。

“二條大街從這頭到那頭,幾乎停滿了牛車。全是為姬君送信來的呢!還有不少貴公子親自造訪, 有人對著姬君的住所奏笛, 不一會兒大家都一起演奏了!這是隻有天皇陛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呢!”

確實, 也隻有在天皇舉辦的盛會上,這些王公貴族才會像琴師舞者一樣又奏又跳。

如今外麵樂聲不斷,爭芳鬥豔中又顯和諧,偶爾夾雜著幾個明顯的錯漏之音,又會被其他巧妙的樂聲掩下。

這還要追溯到前日初桃的練琴時間。

她聽到外麵傳來的幽幽琴聲,一開始並不知那是被攔在外麵的貴公子們試圖用音樂對自己求愛,隻是覺得曲目動人,就隨便選擇了其中一首作為練習曲目。

於是開始笨拙地打音遊——當然,在存讀檔多次後是完美完成的!

然後不知怎麽就出現了“曲有誤,紅雨顧”的傳言,頓時又讓她在京中名聲大噪。

反而激的一些頗有才情、最開始隻讓侍從送信的貴公子紛紛前來,既想得到她的回應,又不想得到她的回應。

音樂笨蛋初桃:“……”

什麽?他們彈錯了?我彈對了?

啊對對……我這是在隔空指點他們!

她一想到外麵的美少年美青年們都在為了爭取自己的注意力而努力,優雅地喝了口茶,看向堆成小山的和歌情書,這還是女房篩選過後的數目了。

嗯,她也要尊重大家的心意,看一看和歌,也算是對他們相思之情的慰藉。

咦?還有光源氏的和歌?

可惜一會兒,外麵的樂聲就止住了。

女房查看情況歸來:“是夫人勒令停止的,說是姬君休息呢。她或許是有中意的兒郎,因此沒舍得下狠話。但這話卻比什麽都管用,大家都很聽話。”

“然後呢,我看見有許多五條家的牛車停在門口,從上麵搬下了一箱又一箱盒子送入府中,聽夫人身邊的那位女房說,全是金銀珠寶,甚至還有從□□上國渡來的絲綢和香料呢。”

她神秘兮兮地湊上來:“姬君猜一猜,五條家是來幹什麽的?”

噢!五條家,五條覺!

初桃想起了那位為自己患得相思病的青年:“是來求娶我的?”

“非也。”

初桃一愣。

女房方才得意地在她耳邊壓低了嗓音說:“是來入贅的。”

初桃:“……?”

入贅多發生在貴族女性與貧窮的男性之間,為了不絕嗣還會出現入贅者改姓的情況。

但五條家?和藤原家?這樣的世家卻是罕見了。

而且還越過了含蓄的求婚禮儀——和歌,直接快進到上門入贅了。

“不過來的是五條家主的繼子,叫做五條憂的小郎君。不知道他是自己想入贅,還是想替家主大人說媒……希望不是那位家主大人,據說他這次又受了重傷,病的比之前還要重了啊……”

女房憂心忡忡說。

初桃笑了:“那我們去見一見?”

隻要不提麻倉葉王,女房什麽都說好。

初桃到夫人房中時,正看見一少年立於院落中,約莫十三四歲。

不同於其他意氣風發的貴公子形象,黑色的碎發垂眸,顯得溫和靦腆,像兄長一樣。

他隻遠遠地看了初桃一眼,就立即避開了目光,不去看她的容顏。

隻在初桃靠近時,俯首大拜,聲音誠懇。

“請姬君救救我的老師。”

女房問:“老師?”

“我是家主大人的子侄,從小被家主大人帶在身邊,作為繼子培養。他於我而言,亦師亦父。”

“你是為五條家主而來的?可他……”都病成那樣了。

五條憂一頓:“今日所為是我私心,家主大人並不知我所為,如有錯漏之處,請莫要怪罪家主大人。”

“但他對姬君的感情是天地可鑒,絕無二話的。”

女房問:“既然他沒有授意,你為何又要來呢?”

“因為、因為他或許很快就要……”少年哽咽,頓了一會,“他仍舊心念姬君,卻不願意讓自己的愛意成為姬君的困擾,因此吩咐我們不能煩擾姬君。但是……我不想讓家主大人留有遺憾。隻要姬君願意看看他,解了他暫時的心結,或許他就能活下去了。”

少年伏地的指骨掐的用力泛白。

“而且,家主大人確實也願以五條家為聘,求嫁姬君。”

女房歎息一聲:“但你應當知道,你們家的家主是不可能入贅的。”

五條憂抬頭,眼中似乎閃過對五條家的厭惡。他仍舊赧於直視少女的容顏:“所以我才會在這裏……家主大人其實並不樂意被這個職位拘束,我也即將元服,我會接替家主大人成為家主,倘若姬君答應,我願意與你定下束縛,‘以五條家為聘’這句話永久有效。”

許久。

五條憂聽到那位姬君好像歎了口氣。

她問:“我知道了,那便去看看吧。”

於是初桃就在第二日去了五條家。

同時也退回了五條家送來的金銀財寶。

源朝稚尊重她的選擇,隻是說:“五條覺確實可憐。但他的愛意、他的所為都是自己選擇的,你是個好孩子,可好孩子不意味著要將他發生的一切歸罪於自己。倘若你有這種想法,即使是一點愧疚,我也絕不會允許你去的。”

在初桃的保證下,她才鬆了口,將自己的女房借給了她。

五條本家。

初桃將紅藍藥塞入禮物中一並送給了五條家。

她來到五條覺所住的宅院時,卻沒有聞到想象中濃厚的藥味。

初桃在外麵落座,五條家的仆從立即送上熱茶與點心。

她看向屋內,門窗緊閉,簾子垂落透不進光,隻依稀看見裏麵塌上的人影。

這人原本是相思成疾,後來是久病纏身。

又在昨日戰鬥中大吐血,現如今能坐起來正常答話,都已經算身體好極了。

“五條大人。”

“姬君。”他為自己無法親自見麵一事道歉。

從裏透出的聲線與五條憂相似,隻沙啞幾分。

倒是與初桃想的不太一樣,好像也沒有那種隱忍的、積壓許久的愛意。

但他的目光卻是一刻不離地注視著她。

突然身份顛倒,她從禦簾後的姬君變成了主動上門見郎君的人,一時半會都不知道幹什麽了。

五條覺說:“我想為姬君作畫。”

初桃覺得這劇情有點兒熟悉。

“你能看見我嗎?”

他隻輕笑著,沒有說話。

或許是因為他太喜歡她了吧。

和當時的玩家一樣,不用細看都能描繪出麻倉葉王的身姿。

他要畫畫的話,那她要怎麽打發時間呢?

初桃想了想:“我也擅繪,不若我也來為五條大人作畫吧。”

五條覺問:“姬君能看見我嗎?”

他可能不是故意問同一句,但初桃是故意不答,同樣微笑著,執起了畫筆。

神秘感get!

她其實見過五條覺兩回了。

一次是在初入平安京時的酒樓之上。

一次是在踏歌節會時魔虛羅的身前。

所以她努力地記憶起了他當時的身姿,隻麵容——由於距離稍遠,是有些模糊不清的。

於是少女回避了這一點,她手遊移著,畫紙上就出現了初見那日的亭台樓閣。

有一白發青年倚靠其上,衣袍飄飛,那雙蒼藍色的眼眸灼灼露於其外。

她緩緩落筆。

這幅畫自然是要送給五條覺的。

那之後就像是拉近了距離,互相聊了些有的沒的。

都不是什麽緊要的話題。

沒有一處談到五條覺的畫作、紅雨姬、踏歌節會。

就像是朋友一般,閑聊著昨日喝的茶、點心、聽聞的哪家八卦,來消磨時間。

裏麵原本端坐著的青年也放鬆地靠了下來。

可直到女房催促著,五條覺的畫作也沒有完成。

五條覺說:“等我完成之日,我會將它送予藤原府上的。”

初桃搖頭:“無妨。”

“隻是,我可以離開了嗎?”

你還沒畫完呢。

“嗯,我隻需要再收尾一點就好了……天色不早,姬君還是快些回家才是。請原諒我不能起身相送了。”

初桃隻好與五條覺告別。

沒走幾步時,忽然微風吹來,院中的櫻花樹簌簌落下一樹嫩粉。

“真美啊……”這個建模。

初桃又看向屋內,回了幾步。視線觸及時,裏麵搖晃的身影頓時穩住了,她頓了頓,莞爾說:“等你身體好些的時候,也開窗來看看吧。”

“……嗯。”

這次回應的聲音和方才好似不太一樣。

顯得鄭重又喜悅。

少女的衣角消失在視野的下一瞬,室內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鮮血不住地從五條覺的指縫間流淌出來。

他身側的少年五條憂已是紅了眼眶。

他像方才捂住嘴才不至於發出咳嗽聲的五條覺一樣,抬手掩口,卻是為了止住那控製不住的嗚咽聲。

剛才一直都是他在替家主大人發聲。

明明心心念念的姬君被請來了。

他卻說什麽容顏醜陋、聲音難聽、舉止邋遢,嚴肅地拜托自己,隻想在那位姬君麵前保持自己看得過去的一麵。

此刻五條覺忍了太久,疼的臉色都白了。

他卻一直堅持著,直到最後一筆落下。

那幅畫立即被五條憂移開了。

為了讓五條覺好一些,他又拿來了初桃留下的畫。

但在這幅畫卷被展開時,五條的眼睛卻閃閃發亮,忽然間容光煥發:“這是、這是和姬君初見時的我呀。”

五條憂屏住了呼吸。

果然,見到姬君後他好像好起來了。

“她看見了我,她還記得我,她將這幅畫送給我……她心裏有我。”

僅僅如此就已很是滿足。五條覺又問:“憂呀,你見到姬君了嗎?她真如我想象中一般,心地善良,說話也溫柔,畫技也不輸於我啊……”

“見到了,姬君甚美,可是您……”

“憂還沒有變成男人呢,不然怎麽會不理解我呢?”

五條憂不言。

也不需要回答,五條覺隻是需要一個傾聽的對象。

他昨日便得知了五條憂為他做的事,狀似抱怨地說。

“你真傻呀,她已是藤原氏姬君,給她金銀財寶又有什麽用呢?她如今名聲顯露,這是好事,卻也不盡是好事……平安京除了人,可還有數不勝數的鬼啊。我要留給她的,不該是這麽沒用的東西。”

“我要送她一雙通透明亮、辨別邪祟的雙眼。”

“還要……”

他喃喃著,最後化作了一聲又一聲歎息。

“真是可惜……最後見到她的卻是這樣的身體。不然還真的想秉持本心、任性恣意一回……”

他憤憤捶牆,大口喘著氣

倘若真是身體健康時的五條覺,絕不會如此內斂,也絕不會對著喜歡的姬君後退。

五條覺輕笑著:“也許在你看來我實在不像話,但對我而言,卻從不後悔有過這樣一場遭遇。”

“我已布置好一切,絕不會讓家裏那些人得逞……我和巡會幫助你成為家主,我是實在不願意再做了。你日後若也做的厭煩了,就再培養一個吧。”

“怎麽,你小時候曾指著我說要取而代之,現在就要實現了,不高興嗎?”

五條憂抿唇:“您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請好好休息吧。”

“算了算了,憂怎麽和巡一樣,是個喜歡板著臉的小老頭。”他搖頭,“也不知道巡的身體怎麽樣了……他還真是亂來啊。”

一陣沉默後。

五條覺又說:“我想看一看外麵的櫻花。”

這是初桃臨走時想讓他看到的風景。

五條憂:“可是……”

五條覺耍著賴:“我不會讓自己吹到風的,放心啦。不讓我看的話,我會睡不著也休息不好的。”

五條憂哽咽,卻是乖順地站到窗前,緩緩開了一點。

“……”

“……”

風變大了。

湛藍如洗的天空下,櫻花飛旋著,像是春天一般落到了五條憂懷中。

他也被外麵的景色吸引,眉間稍緩。

“老師,你看……”

回頭時卻發現五條覺已低垂著頭,口中含笑,沒有了半點聲息。

『姓名:五條覺(22)』

『五條覺對你的好感值:100

——“我已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