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拿到了第二份日記,他沒有著急從頭開始讀,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隨後不出所料的發現這玩意居然還沒結束。
這意味著外界最少還有一份羅夏日記下落不明。
這讓總隊長感覺到某種憂傷和惡意,簡直他娘的就像是個收集任務一樣繁瑣,或許不解開下一個支線就無法繼續推進最終任務。
喂,這種用來殺時間的小把戲真是太可惡了!或許應該把這玩意改個名字叫“羅夏的青山”之類的鬼東西。
吐槽是這麽吐槽,但該看這不是害得看嗎?
帶著這樣的心情,梅森在回到老盧瑟的辦公室後便打開燈坐在了椅子上,懷抱著哼哼唧唧的哈莉又接受奎茵的小拳拳捶背中打開了這份日記。
內容並不是完全接著羅夏的上一次筆記繼續的,應該是這玩意被撕開時已經被破壞掉了,但好在其中記載的故事勉強能接上,缺失的部分也並不影響閱讀。
“事情兜兜轉轉居然又回到了笑匠的死亡事故上,在其他方麵的嚐試都失敗了,盡管我得到了很多暗中的幫助得以繞開那個剛成立的仲裁庭的阻撓,但‘終末之星’顯然是他們所有黑暗秘密中被保護的最好的那個。
我想進入理論驗證實驗室,我需要權限。
我想進入專屬的後勤補給站,我需要權限。
我想溜進參與其中的一些科學家的公寓,我還是需要權限。
那見鬼的權限就像是一把鏽蝕的鎖鏈,將一切不該被公之於眾的秘密死死的鎖在已經發臭的保險箱中,設計這套體係的家夥一定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似乎未卜先知一樣提前將一切可能泄露秘密的渠道都堵上了。
就像是一個漩渦。
我被吸入其中無法自拔。
我知道不能再這麽如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下去了,我的暗中調查或許已經引發了某些不必要的關注,我得更謹慎一點。
在某個完成了征服任務而讓人感覺到疲憊的夜裏,我莫名其妙的來到了笑匠的墓碑前,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來這裏,但事實證明這是正確的選擇。
看著那冰冷的墓碑,我突然意識到我忽略了這個將自己和其他人的人生都當做一場笑話的家夥。
如果我沒記錯,笑匠在死前和那些人走得很近。
或許是因為他比我更接觸到那個秘密,殘酷又可怕的真相讓他發了瘋,才在雨中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嗯,這是個新的思路,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另外,今天在我於一個陌生的世界裏攻擊那些隻想要保護自己存在的鐵罐頭騎士們的同時,那沉悶的獵魔人和他的魔女妻子被流放到了一顆即將熄滅的星核上。
那是一種殘忍的新懲罰。
用從未有過的方式將死亡重新詮釋,法老王告訴我那樣的死沒有痛苦,隻是一瞬間而且還能看到宇宙中最瑰麗的場麵。
嗬嗬,我們在傷害同類這方麵總是這麽有天賦。”
這一頁日記似乎沒有太多料。
但梅森卻久久沒有翻閱到下一頁,他緊盯著羅夏在十幾年前留下的文字,雖然看起來並無異常,但總隊長能從這些描述感覺到一股相當奇特的疑惑感。
他懷疑羅夏當時也有同樣的感覺,就如現在的他一樣。
終末之星就像是個黑洞,越是靠近越是研究,越能感覺到這個計劃內藏玄機,偏偏留出的信息非常非常少,讓人難以窺見全貌。
老A說是他提出了這個計劃,但梅森現在反而不敢肯定了。
或許弗瑞的記憶也被修改過?或許現在正在被塑造的終末之星已經脫離了弗瑞最開始的設計而成為了一件讓老A都感覺到畏懼的玩意?
否則這很難解釋為什麽那個家夥要專門留下這本日記,總不見得是要和梅森開一個專門浪費時間的玩笑吧?
帶著這樣的疑惑和感覺,梅森翻到了下一頁。
出乎他預料的是,這一頁日記罕見的沒有和終末之星扯上什麽關係,相反它描述了一個對梅森而言相當重要的人在十幾年前的故事。
“我見到了那個孩子!
她還是和之前一樣一頭白發,她穿上了群星會的鬥篷,握住了她父親留下的劍,她沉默且冰冷,帶著群星會的成員為我們的行動開路。
我曾在沉悶的獵魔人那裏聽說過關於這孩子的故事,不得不說,那個奇幻的世界裏孕育出的種種經曆讓我難以在腦海裏形成一個明確的感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世界並不美好。
就和我出身的地方一樣,肮髒到就像是一頭貪食的豬吞吃了蒼白的現實並將它排泄成一團五顏六色的糞便以此遮蓋內裏的惡臭。
我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甚至開始思考和命運相關的問題,是不是真有上帝,而如果有,他又為什麽要讓我們經曆這一切?
我曾厭惡罪惡將宣揚正義視作羅夏的工作,但現在我見到了比罪惡更可怕的事。
希望……
想要存在的渴求被黑暗驅趕著發酵,為了我們能活下去其他人就必須死,為了我們的世界能存在其他的世界就必須消亡。
但希望真是醜惡之物嗎?
不!
不是希望讓這個時代變成了這樣,是我們做的!也不是上帝塑造了這越發殘忍的現實,同樣是我們做的。
上帝沒有殺人,殺人的是我們。
但他們從未意識到為了存在所行的惡事依然是惡事,開始有人勸說我放棄追查,他們用各種各樣的理由說服我,辱罵我甚至試圖毆打我。
沒關係。
我並不在意他們或者這個世界對我的看法,我不必仰仗那些東西才能活下去,消滅罪惡並宣揚正義是羅夏的工作。
是我塑造了這一切,我將執行到底。
說回那個女孩……
聽說她的年級比我的母親都大,但她依然年輕的不可思議,然而在她麵罩染血時被摘下露出那雙貓一樣的眼睛時,我意識到了這軀殼中已經被填充了更冰冷的東西。
她並不如她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堅定。
父母的死去讓她走上了另一條路,我見多了這種事,同樣的悲劇會在黑暗的混亂時代裏繼續上演也絲毫不讓我感覺到意外。
這個姑娘已手握憎恨,她必然在未來會做出可怕的事。
就像是一根被點燃的蠟燭……
但在未來會有一雙手保護這團火不被熄滅嗎?嗬,我對此持悲觀態度,我想把笑匠的徽章送給她,就像是將一個玩具送給一個傷心的孩子。
但她拒絕了。
我有種預感,這會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她交談。
今晚,我要去笑匠活著的時候最喜歡的放鬆之地走一趟,夜晚總是對我很慷慨,我希望它在今日也不要拋棄我。”
“羅夏還見過希裏?”
在梅森身後為他捶背的奎茵驚訝的說:
“但為什麽從沒聽過希裏提起這件事?雖然她對一切和她父母相關的事都諱莫如深,但如果羅夏真的是她父母的朋友,總不至於一點印象都沒有吧?”
“羅夏死了,親愛的。”
梅森搖頭說:
“或許對於希裏來說,那隻是個不值得被記住的奇怪陌生人,畢竟他們隻見過一次而那時候希裏的父母剛剛死去,她正處於被複仇填滿心腸的階段,冷漠一些也可以理解。”
“但還有另一種可能呀!”
枕在梅森腿上閉著眼睛裝睡美人的哈莉突然開口說:
“如果希裏不記得他了呢?我的意思是,如果關於羅夏的一切都被抹去了呢?或許我們手中的日記就是他唯一留在這個時代裏的痕跡。
或許他真的從終末之星裏發現了一些可怕的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東西,所以死亡對他來說隻是個開始……
哇,多好的一個恐怖故事的開頭啊!
我可真是太聰明了。”
“偶爾有點聰明到嚇人了。”
梅森伸手在哈莉臉蛋上捏了捏,但小可愛提出的這個沒有任何證據的猜想卻讓梅森眨了眨眼睛,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
但如果順著哈莉這個天馬行空的想法繼續思考一下,就不難得出一個會讓人感覺到驚悚的模糊結論。
總隊長眯起了眼睛。
他把自己的想法放在心底隨後伸手將這本日記翻到了最後一頁,並不真是最後一頁,這其中缺失了很多。
梅森無法從記錄中詳細還原出羅夏通過笑匠的那一條線探查終末之星計劃的過程,而是直接看到了結果。
“確認了!那個鍛造車間就被藏在一個叫‘鬥界’的地方,它不是一直在那裏,而是近期才被轉移過去。
該死!
我撲了個空。
在被徹底挖空的山體中隻剩下了一個空****的基座,就像是被挖空了內髒的屍體被拋棄在淒涼的案發現場。
那些散落的沒有被帶走的工具就是這屍體被切碎時濺出的血,我站在那巨大的空洞前失魂落魄就像是個姍姍來遲的傻子,隻能接受命運給我的又一次嘲弄。
這是多少次了?
每次都是這樣恰到好處的晚來一步,就像是有一雙眼睛在時刻盯著我,把我當成一個可笑的木偶在追逐永遠得不到真相。
笑匠用生命作為代價開的最後一個玩笑被我破解了。
最少破解了一部分。
他留下的那些線索被我及時使用,遺憾的是,我的速度還不夠快,或許是因為腦海中不斷浮現的那些對於生命存在和死亡以及末日的無聊思考讓我的執行力減弱了。
還有那些已經讓我感覺到厭惡的征服行動。
我開始覺得上麵的人根本就不關心我們的工作,甚至近乎於漠視,那並非殘忍,隻是無視就像是機械般的完成一個又一個既定的目標。
沒人知道下一次衝擊什麽時候發生,但它肯定會來。
不過,這一次的失敗追蹤倒也不是全無收獲,在一個被砸毀的電腦上我找到了一枚相當特殊的身份標記,將它放入電腦便能給出一個複雜的坐標。
就像是一個邀請。
我能感覺到幕後之人已經明確的發現了我,這或許是一個警告,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於是,我也和其他人一樣麵臨著艱難的選擇。
要不要過去呢?
我帶著無法言說的疲憊回到了我誕生的街區,它居然還在,哪怕整個城市都如已被下葬的棺材一樣被覆上了新的泥土,但這散發著餿味的黑暗街道卻依然如我兒時記憶那般層層疊疊,從眼前延伸到視線盡頭還在不斷的延長拓展。
那是個永遠走不出去的迷宮。
我輕鬆打斷了幾個攔路搶劫的混蛋的手臂。
我應該殺了他們,但我累了,我得保留體力去那個坐標,以此來迎接我這場漫長追蹤的最後結局。
是的,我麵臨一個艱難的選擇。
而我正站在一處散發著臭味的廢棄大樓的屋頂,眼前的城市就像是蘇醒的墓園,那一座座墓碑之下站滿了不願安息的吊死鬼。
我可能會死,就像是我每一次揮起拳頭的時候。
但我沒什麽可遺憾的。
羅夏從不妥協,於是我赴死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唔,夜色已深,該啟程了。”
這第二份殘本的最後一頁日記看的梅森眉頭大皺,但他很快總結出了這頁日記裏最關鍵的幾個信息。
總隊長放下殘缺的日記,伸手撐起下巴,敲打著桌麵低聲說:
“終末之星的鍛造車間已確認在鬥界,在杜姆的地盤裏,但羅夏的意思很顯然是那個地方無法通過正常的手段抵達,而他找到了一個指引的坐標。
他說這是一個邀請。
看來他已認定這事背後有一個近乎無所不能的家夥在操縱,而他並未猶豫是否直麵對方的挑釁,他應該是死在了鬥界裏。
不過這和我們目前的情況沒什麽太大的關係,既然確認了目標地點,那麽現在就隻剩下了最後一件事。”
梅森拿起了特製的通訊器,將自己目前找到的結論通知給其他梅森們,要求他們在世界各地尋找能夠觸及鬥界的方法。
但說實話,梅森對此並不抱太大希望。
羅夏是非常優秀的偵探,他這個領域的造詣甚至要超過蝙蝠俠。
在尋找蛛絲馬跡這方麵他不遜於任何人,如果連他在十幾年前就要感歎被人牽著鼻子走的話,那麽梅森家族在十幾年後的搜索估計也很難得到有用的消息。
“準備一下吧。”
梅森靠在了椅子上,拍了拍已經快要睡著的哈莉的腰肢,對她和奎茵說:
“我們得回特使公館了,要在明日準時參加那場世界例會並完成我們和反抗軍的約定,或許我們也能在那總部裏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老A和杜姆有個小團體,必然有一些議員和他們接觸過,或許從他們口中也能得到前往下一步的方向。
我現在開始有種感覺。”
總隊長長出了一口氣,對自己的兩個小可愛說:
“杜姆或許也隻是個執行者,看來我想走完這最後一段路的旅程並不如我想象中那麽無趣,一個巨大的謎題在前方等待,而我們已經為此做好了準備。”
“不管那是什麽玩意,揍翻他就好啦!”
哈莉跳起來,伸手放在梅森肩膀上,信心滿滿的說:
“小甜心不要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嗯,有你們在我身邊我一點都不怕。”
梅森起身挽住兩個小可愛的肩膀,在兩人湊過來的臉上留下親吻,又在背後暗室的門開啟的動靜中對操縱著宇宙之主動力甲出現的小布萊尼亞克打了個手勢。
他說:
“還得給你準備一件衣服,要踏上那個為我們準備的舞台,要進行我們為之付出一切的事業並發出最後的倡議與宣告。
在這樣的情況下必須得盛裝出席。
隻是必要的儀式感,也是應有的職業道德,走吧,讓我們心懷期待的迎接明日到來,由我們親手奏響理事會體係垮塌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