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嘛,重在参与

第0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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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 温轻雪就着门缝观察了好久,才敢推门走出去,然而还没走到一楼餐厅, 就撞见了正在擦楼梯扶手的苏阿姨。

看了眼温轻雪来时的方向,苏阿姨疑惑:“温小姐, 你昨晚睡的客房啊?”

她点点头。

苏阿姨将抹布攥在手里, 小心翼翼地问:“……和少爷吵架了?”

温轻雪一愣,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只是拜托她收拾一下客房--至于那些洗漱用品, 暂时就先放在那边。

无疑是承认了什么。

苏阿姨也没好多问,只叹了口气,说少爷脾气虽然古怪, 但人品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温轻雪尬笑两声,瞄了眼旋梯转角的位置,暗忖着, 一等一的好人品会把女孩子按在那里亲吗?

腹诽间,她又想起了另一桩事:“对了, 苏阿姨, 如果你打扫卫生的时候看到客厅里有木头珠子……”

“是有的,还不少呐。”苏阿姨连连点头, “珠子我都攒起来放在一只果盘里了,在餐边柜的第二个抽屉里,也不知道找齐了没有。”

温轻雪道了句“辛苦”。

那种佛珠串大多是一百零八颗,她打算回头去数一遍, 要是缺了、少了, 那还得再仔细找找--既然东西是自己弄坏的,那就得想办法弥补, 不管商执是否需要赔偿。

想着心事,温轻雪还没走到餐厅门口,便看见商执端端正正坐在餐桌边,手里还捧着张报纸。

报纸……

行吧,至少报纸上的文字是简体中文,不是甲骨文。

腹诽完毕,她打算战略性撤退--早餐吃不吃无所谓,但大清早的,实在是没有精神头和男人斗嘴。

本想着找到了灵魂伴侣和酒肉搭子,就能不再梦见塑料老公,没想到阴差阳错……

反正,经过昨晚那么一遭,商执大有在她梦里安营扎寨,生根发芽,赖着不走之势。

听闻动静的商执抬了眼,先发制人:“……躲什么?”

温轻雪脚步一顿,积攒了一晚的羞赧登时**然无存,反驳道:“谁躲了?”

暗自鼓劲,调转方向,走进餐厅,拉开椅子,端好碗碟……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分毫不带犹豫。

商执勾了勾唇:“昨晚在客房睡得好吗?”

带着点儿赌气的意味,温轻雪顶着黑眼圈,响亮地回答:“特别好,非常好,从来没有过的好!”

他笑了笑,看穿不点穿:“嗯,有我的功劳。”

温轻雪:“……”

确实有商执的功劳。

若不是被他抓包、被他说教、被他强吻,自己何必躲去客房将就一整晚?

回忆起昨晚那一个,不,那两个吻,温轻雪莫名又开始升温,说来奇怪,明明是在半醉半醒、半推半就的状态下做jsg了亲昵举动,眼下,自己竟然还能清楚地想起来商执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表情……

说是烙印在脑海中也不为过。

真要命。

强行将目光从男人脸上移开,温轻雪佯装研究骨瓷海碗里装的吃食:早餐是苏阿姨包的荠菜猪肉馅馄饨,老平江的做法,饱满的元宝大馄饨浸润在淡鸡汤里,再撒上紫菜碎和鸡蛋丝,看上去就令人很有食欲。

商执放下报纸,起身执勺,替温轻雪盛了一碗馄饨。

她微微蹙眉:“太多了,我吃不完的。”

商执接了话:“没关系,吃不完留给我。”

温轻雪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低头,垂目,别别扭扭地用白瓷勺搅动着馄饨,她暗自叮嘱自己千万不能在商执面前乱了阵脚:不就是接了吻吗?难不成被他亲几下,嘴就脏了、不能用了,话不要说了,饭也不要吃了?

不至于。

没必要。

想到这里,温轻雪憋着股劲,故作淡定地开始吃早餐。

两人一个赛一个沉默。

直到温轻雪搁下白瓷勺说时间不早了,要收拾东西去学校:上午十点有两节工艺美学史的课,算算时间,差不多得出门了。

商执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又将她碗里没吃完的馄饨拨弄到自己晚中:“晚上还回来住吗?”

温轻雪冲他露出不解的神色,寻思着,自己也没说不回来住吧?

对方慢条斯理地解释:“你不是每次一生气,就喜欢待在宿舍不回家吗?”

温轻雪直喊冤:“我哪有!”

商执点点头,像是认同了她“确实没有”的说法:“好,既然晚上还回来住,那我去接你……”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那些情侣乃至夫妻间该有的日常恩爱行为,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商执如是想。

然而,事与愿违。

温轻雪冲他眨了眨眼:“你不用来接我--我可没说过,今晚回来住。”

看着面前男人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她如同狐狸般眼眸狡黠一转:“……就算我不生气,也喜欢待在宿舍不回家。”

掰回一局。

温大小姐扬起得逞的笑容,起身离席,徒留一个潇洒的背影。

温轻雪确实打算在宿舍“苟”一段时间。

毕竟,商宅太危险。

特别是在了解到商执双唇和腹肌的真实触感后,她在梦里经历过的那些细节变得愈发具象化。

甚至,还想了解更多……

温轻雪迷迷糊糊地听课,眼神根本无法聚焦到黑板上,不幸被老师拎起来回答问题,也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坐在教室后排的蒋捷一行低声发笑,看她笑话,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怼回去。

不过,室友们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常--今天的主角,是欧阳芳。

自昨晚到此刻坐进食堂里,邱怡和张宛昕一直都在逼问她,在本色酒吧外送花的帅哥究竟是何方神圣。

欧阳芳被问烦了,索性甩锅到温轻雪身上:“你们问她。”

张宛昕纳闷:“和小雪又有什么关系……”

温轻雪叹了口气,拨弄着面前只有洋葱看不见肉的铁板饭:“追欧阳的那个富二代,是我老公的好兄弟。”

在欧阳芳的默许下,她将两人不打不相识的过程告诉两位室友,结果又被追问杜家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邱怡更直接:“其他先不说,先上微信名和头像--我来鉴定一下是不是渣男。”

张宛昕惊讶:“你还有这本事?”

邱怡叹了口气:“久病成医。”

温轻雪信服地点开了杜唯康的微信名片,冷不防“啧”了一声,也不知那家伙是不是笃信了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居然把微信名都改了?

见温大小姐露出种鄙夷神色,剩下三个人忙不迭凑上前一看:

『唯有杜康(184.5,白羊)』

邱怡:“啧。”

张宛昕:“啧。”

欧阳芳:“啧啧啧啧啧。”

啧罢,欧阳芳无比嫌弃地撇嘴:“还真是富得流‘油’。”

考虑到杜唯康在欧阳芳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一双球鞋,温轻雪当即决定不再抱有撮合两人的心思,如实相告:“那家伙怎么说呢?嗯,反正,我老公有八百个心眼子,他和杜唯康两人站在一起,一共有三百个心眼子……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缺心眼。

缺得还挺多。

听闻这般精准的形容,欧阳芳“噗”地笑出声,连连点头称是。

张宛昕却和邱怡相视一眼,抓住了重点:“等一下,也就是说,小雪见过追欧阳的富二代、欧阳也见过小雪的老公?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呢,唉,感情淡了……”

邱怡连啧了好几声:“友谊的巨轮哪里是翻了,根本是沉了。”

温轻雪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无论怎样解释她们都佯装听不进,最后她只得双手合十郑重发誓,说会尽快把“塑料老公”和“缺心眼子”带出来供两人检阅。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邱怡迅速将火力集中到欧阳芳身上:“欧阳,现在该你说说温大小姐的老公了吧?他帅不帅?是不是那种眼睛里有三分凉薄七分狠厉的霸道总裁?”

欧阳芳瞄了一眼满脸写着“警告”的温轻雪,迟疑道:“其实,你们都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一声轻呼打断。

“温轻雪。”

男生的声音很好听,四个姑娘齐刷刷抬头。

是尹良彬。

他的身边还跟着另外几个捧着建筑专业课本的男生,看样子,应该是室友。

见到平日里洁身自好的系草主动和美女打招呼,几个室友会心一笑,纷纷开始起哄吹口哨,惹得当事人面上泛起一层薄红,半天才慢吞吞地走过来,低头问温轻雪:“那几张风景写生,你细化完了吗?”

昨天回到学校后,温轻雪只惦记着换猎艳战袍驰骋酒吧这件事,根本没再碰那只画袋包。

如今被尹良彬这么一问,她立刻滋生出几分愧疚:“啊,还没有……”

尹良彬笑了笑:“那,晚点画室见?”

被天才浑身散发着的“上进心”所影响,温轻雪讷讷点头:“好。”

直到几个建筑系的男生走远,憋了半天的欧阳芳才扭头质问温轻雪:“那家伙就是昨天陪你去云月山写生的小白脸?他是不是在追你?靠,肯定是!你看他那副德行,眼神恨不得黏在你身上!怎么,没见过美女吗?就这样还想追你?他有问过你老公吗?有问过我吗?”

昨天下午她去打球了,没撞见尹良彬送温轻雪回宏志楼,后来,还是在邱怡和张宛昕的描述中才得知有这样一位多情系草的存在--他为了追温大小姐,宁可放弃留在帝都美院深造的机会,复读一年,终于来到哲大再续前缘。

以上,是张宛昕杜撰出的一段“单相思”。

欧阳芳却当真了。

回过神来的温轻雪哭笑不得,正想和她解释清楚,一旁的邱怡插话道:“别说的那么俗气,灵魂伴侣之间的事,能叫‘追’吗?”

顿了顿,她捂嘴笑出了声:“……那叫灵魂共鸣。”

温轻雪也不想频频和尹良彬发生“共鸣”,可架不住“印象哲海”大学生海报设计大赛deadline将至。

她在画室里泡了两天,尽管有尹天才亲自在旁一对一指导,还是越画越不满意,更别说将手绘稿扫描进电脑转成设计素材进行创作。

总之,就是感觉不对。

她画的是哲海,但又不是很“哲海”,应该还有更好的选择。

可她一个外地人,一时半会儿再找不到更合适的写生地点,只能每天对着那几张画干着急。

更令她坐立难安的是,两天过去了,商执那家伙根本没有主动找她承认错误的意思,甚至连条讯息都没有发给她……

仿佛那天晚上的唇齿相贴不过一场镜花水月,他们这对夫妻,仍然只是被一纸婚约困在一起的陌路人。

她莫名有些失落。

换个刁钻的思路,又猜测,是不是对方故意在玩欲擒故纵?

温轻雪反复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落入狗男人的圈套,可每每熄灯后,她还是会情不自禁戴上耳机、将收藏的那条四秒语音点开听好几遍,琢磨着,商执他今晚有没有点亮床头的雪花小夜灯?有没有好好睡觉?

有没有……

想她?

少女的心事如同落地钟的摆锤,左摇右晃,难以定夺。

从黑夜到白天,从梦里到现实。

哲海大学没有美术专业,画室jsg是社联向学校申请的活动室,除了几个艺术设计系的学生经常过来赶作业,非考试周并没有多少人来这儿画画,眼下,倒是成了温轻雪每天必来打卡的地点。

尹良彬亦然。

画到一半,安静了许久的手机振动起来。

生怕错过商执的“求和”讯号,温轻雪第一时间瞄向屏幕,随后惊讶地发现,发消息给自己的人不是商执,而是表哥祁温贤。

说来奇妙,他们这对出身楠丰豪门的表兄妹,碍于老一辈之间的“竞争”关系,起初并没有走的很近,直到当表哥的踏上了漫漫追妻路,才意识到有个能当传话筒的聪慧表妹是多么重要……

一来二去,倒是愈发熟络。

难得联系一次温轻雪,知名大设计师没有任何开场白,只是一口气发来八张礼服裙的照片。

祁温贤:挑一件。

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冷淡……

但小裙子是无辜的。

温轻雪欢天喜地敲下一行字:小孩子才做选择。

祁温贤:全都要的价格是二百七十四万,亲情价算两百七十万,是你自己打钱到我工作室的账户上,还是我把账单寄给你老公?

没错。

她的表哥,就是这样一位--浑身都是铜臭味的大艺术家。

温轻雪:我喜欢那件白色的旗袍,谢谢温贤哥哥又【免费】送我漂亮小裙子。

祁温贤:尺码没变吧?

温轻雪:可能,也许,好像……胖了一点点?

没办法,毕竟宵夜吃得太多。

好在她本就清瘦,每周坚持去三次学校附近的健身房,这学期胖出来的一两斤,实在微不足道。

祁温贤:就按你之前留在工作室的尺码来做,哪里胖了,自己减下去。

那你问我个peach啊?!

温轻雪气的想回拨电话质问他几个意思,但一想到托表哥的福,自己能拥有许多女明星都抢不到的礼服裙,她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在内心默念数遍“表哥是男菩萨不可以和男菩萨置气”,而后心平气和地问对方,又没到重要节日,为什么突然送她衣服。

祁温贤:商屹凯下个月办酒过寿,你不知道?

温轻雪:……

温轻雪:现在知道了。

将商宅的详细地址发给祁温贤后,温轻雪竟有一种如释重负地感觉:既然商屹凯要过寿辰、办酒席,那自己这个当孙媳妇的怎么能置身事外呢?她得抽时间回去看看。

和商执赌气虽然一时爽,但一直和商执赌气……

就会无家可归。

放下手机,她活动着肩颈,打算再画一会儿。

身边的尹良彬适时将画笔递过来,迟疑着问:“对了,今晚小礼堂放电影,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尹良彬约自己看电影,温轻雪仍然非常讶异:他明明知道她结过婚、认定她有男友,可即便如此,还要执意模糊朋友的边界……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温轻雪质疑之际,手机再度响起。

是司机陶叔的电话,说商老爷子今天从城郊的温泉山庄回来,途径哲大校区,就想着顺路过来看看她,现在车已经到了学生宿舍楼附近,问她人在哪里。

商老爷子摆驾至此,温轻雪自然不敢怠慢,忙说一会儿就到。

她抱歉地冲尹良彬笑笑,搪塞说今晚有约,随即便背着画夹逃离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