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嘛,重在参与

第0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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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轻雪和商执到家后没多久, 温蓬一行就抵达了檀香名郡。

得了商屹凯的授意,各自拾掇整齐的小两口,恭恭敬敬等候在外。

两辆豪车前后驶入满眼绿色的庭院, 温轻雪不由眼前一亮:自家老爸的座驾她自然认得出,只是, 表哥祁温贤怎么说也算是混时尚圈的人, 出行向来低调,平日里都是一辆卡宴代步, 可这趟来哲海, 他竟把丢在车库里吃灰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溜了出来……

俨然是想要压一压商家继承人的风头。

所以,这是在给她撑腰?

可她在商家也没受欺负啊,要他们来撑什么腰?

温轻雪一头雾水。

身边原本身姿挺拔的男人忽然冲她歪了歪, 淡淡开腔:“要装一下吗?”

温轻雪不明所以:“装什么?”

商执很刻意地曲起手臂,向她那边挪了小半步,面上似笑非笑。

温轻雪想起来了, 两人最初故意在商宅里挽手装亲昵,还骗来了好几句“感情真好”。

如今……

如今却成了假戏真做。

双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打过, 火辣辣地疼, 温轻雪嗔怪着睨了商执一眼,随即挽住他的手臂, 顺着那番话阴阳怪气:“装,当然得继续装--毕竟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重要场合夫妻恩爱走个过场,不能落下话柄。”

商执微微眯眼:“没有感情?”

不等小姑娘再嘴硬对峙两句, 他一句话顶回去:“那天, 也不知是谁糟蹋了那么好的贡宣--没有感情都泛滥成那样,若是有了感情, 那还得了?”

回忆起那张被弄湿后又被揉烂撕碎的宣纸,温轻雪恼羞成怒拧了他一把。

夫妻间的小打小闹,恰巧落入温蓬和阮碧琴眼中,两人相视一眼,笑容生硬地向商执打招呼。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轻雪总觉得这次见面,父母对待商执不比之前几次视讯通话时那般热情,打量女婿的目光里,甚至还着点儿提防的意味。

商执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他挽着温轻雪上前,礼貌地唤着“爸”“妈”,转而询问路况--楠丰到哲海的车程并不算远,再加上要在女婿家落脚,他们并没有让司机开车。

见温蓬和商执聊上了,温轻雪将阮碧琴拽到一边,戳了下她的嘴角:“妈,你最近是不是打瘦脸针失败了?”

阮碧霞的半永久眉往上一挑:“瞎说什么呢!”

温轻雪亲亲热热粘着她:“那你怎么好像见到我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已经不是你的大宝贝了吗?”

阮碧霞这才勉强绽出个笑容。

气氛稍缓,温轻雪笑嘻嘻地转开视线,周身空气再度凝重:缓缓走来的表哥祁温贤依然是记忆中那张油盐不进的脸,只有在对待生意伙伴以及能让他赚到大钱的客户时,才会变得温良和善。

当然,还有在面对自家妻子的时候。

到底是经常和那些明星打交道的知名服装设计师,祁温贤的衣品向来在线,板正的墨绿色西装外套搭在双肩上,气场十足,走动间,坠着小颗红宝石的眼镜链微微摇动,晃得温轻雪心慌。

他向温轻雪稍稍点了下头,算作招呼,随即,用一种评审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起商执,最后薄唇一碰,淡声道:“皮带不错。”

弦外之音是--这位商家继承人,浑身上下也没别的地方值得夸赞了。

两位在不同领域发光发热的青年才俊平日里交集并不多,商执不好说什么,只是客客气气伸出手,和祁温贤握了一下。

温轻雪却气不打一处来。

她磨磨牙,正打算张嘴替自家老公掰回一局,抬眼又见一道靓丽身影快步jsg向这边走来。

是表嫂辛歌。

虽然两人年纪差了好几岁,温轻雪却和辛歌很聊得来,偶尔也会找她聊天,分享美容和购物经验。

温轻雪冲辛歌挥了挥手,却意外将祁温贤召唤过来。

锃亮的牛津鞋在她面前站定,向来“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男人,今天竟破天荒地对她说道:“你瘦了。”

温轻雪当即喜笑颜开,低头看自己的腰身:“真的吗,我真的……”

祁温贤话锋一转:“是不是商家的伙食不行?”

愣怔了好几秒钟,温轻雪才反应过来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关系:“啊?就还、还好吧……”

“还好--所以你晚饭就吃方便面?”

“是火鸡面啦。”

“还好--所以你晚饭就吃火鸡面?”

“可是火鸡面真的很好吃嘛。”

不知从哪儿听来了什么风声,祁温贤不依不饶:“……边哭边吃?”

说罢,余光瞥向不远处一边和岳父说话、一边偷瞄妻子的商家少爷。

欲言又止。

知道表哥也是个不能吃辣的主,温轻雪忍不住呛他:“你吃你也哭!”

祁温贤:“……”

似是懒得再争执,他低下头看着小姑娘,和她相似的浅色眼眸中流转着难以捉摸的情绪,模样像极了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仿佛是想通过眼神交流来判断温轻雪说的那些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温轻雪问心无愧,昂首挺胸看着他。

如果这一刻能有弹幕从她头顶飘过,百分百会是:管好你自己。

只是,在祁温贤的提醒下,温轻雪脑海中那些零碎的线索逐渐拧成一股绳,缓了几分钟,她总算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晚商执不在家,自己被一碗火鸡面辣到红眼睛、肿嘴唇,如同刚刚大哭过一场……

兴许是当时形象过于狼狈,打来视频电话的阮碧琴关心则乱,误以为是女儿在商家过的不好,这才降低了对女婿的好感度。

他们这个“四人天团”,给商屹凯祝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确认温家的千金大小姐有没有在商家受欺负。

就在兄妹两人僵持间,穿着一身束腰红裙的辛歌款款走来,毫不犹豫,抬手就在自己丈夫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凭什么看不起火鸡面?”

温轻雪得了喘息,连声附和:“就是!凭什么!”

祁温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反光的金丝边眼镜片上好似瞬间出现了“沆瀣一气”四个字。

片刻过后,他轻嗤着走远。

辛歌冲丈夫的背影丢了个白眼,继而换上笑颜,压着声音问:“小雪,你家里还有火鸡面吗?给我两包,这几天正好当宵夜……”

女人五官明艳,一笑就露单边酒窝,像是盛满佳酿,光是看一眼就会醉。

温轻雪二话不说比划出“OK”的手势,内心默默感慨,怪不得表哥会惦记着表嫂那么多年……

感情的事,真就是一物降一物。

就像聪慧美丽优雅端庄才华横溢的自己,最后还是栽在了商执手里。

祝寿为先,众人先去拜会了商屹凯,将带来的礼物一一呈上。

商老爷子自然高兴,叫家里的厨子做了一桌子菜,与沾亲带故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顿饭,还让吉祥出来唱歌念诗表演了几个节目……酒足饭饱,温蓬一行才随温轻雪回到了商执的住处歇息。

客房同在二楼。

放好行李,客厅里那台165英寸的折叠屏电视机也开始播放喜剧节目。

只是,电视里的欢声笑语并没有冲散一屋子的剑拔弩张。

喝完了一整只黄金椰子汁,阮碧琴给温蓬递了个眼色,当岳丈的立刻会意,起身招呼女婿一起去外面抽根烟。

温蓬发话,商执不好不从,取了打火机便领他去了后院。

客厅里那挂水晶吊灯光线柔和,精心的设计过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几乎看不见吊灯的影子。

可温轻雪依然心有余悸,仿佛自己正被某种可怖的阴影所笼罩--温蓬和商执前脚刚走,阮碧琴和祁家夫妇便心照不宣地齐齐坐到了她的身边,形成了一张小小的网,让她无处可逃。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温轻雪缓缓放下手里的碧根果,双手搭在膝盖上,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亲人们。

正襟危坐,听候发落。

阮碧琴率先开腔:“小雪,你老实跟妈说,商执对你到底怎么样?”

她犹豫了一瞬:“挺、挺好的呀。”

让她犹豫的是,自己是该委婉一点说“就那样”,还是该直白一点说“非常棒”,这将决定温大小姐人生头二十年的高傲人设会不会崩。

虽说都是肯定答案,最后,她还是选出了一个听似折中的回答……

挺好的。

阮碧琴并为流露出安心的表情,反而拉住女儿的双手,轻轻地捏着:“你那时不是说,你们差了五岁,性格又合不来,平日里都没什么共同话题吗?”

不等温轻雪回答,她又兀自嘀咕:“妈妈真是没想到,商屹凯有钱有势,怎么能养出那么抠门的孙子!你们领证这么久了,连个像样的戒指都没给你买过,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什么,大晚上的还不回家……”

聊起戒指,祁温贤眼皮一掀,露出些许得意。

辛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遮了无名指上那颗价格不菲的粉钻--她本就不是行事高调的人,若不是丈夫临行前特意嘱咐,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把那枚惹眼的求婚戒指戴出来。

眼下倒是明白了温家人的用意。

温轻雪的目光在表嫂的粉钻戒指上落了一瞬,又很快移开,面上毫无波澜,更别说流露出羡慕神色。

将手从阮碧琴掌心中抽离,她抿了下唇:“商执他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和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虽然也没觉得他有多好啦,但婚后的日子就还算……还算能过的下去吧……”

解释归解释。

面子归面子。

她才不要当着母亲和表哥的面,夸赞联姻对象有多好呢。

模糊的答案,迟疑的语气,遮掩的态度……无疑令阮碧琴愈发紧张,继而又数落起商执那些“莫须有”的不是,并且越说越起劲,早已忘了当初自己极力称赞过他的“基因”。

作为母亲,阮碧琴内心始终有一杆秤,衡量女婿的是非对错:就算对方家世学历样貌才能样样拔尖,只要对她的宝贝女儿不够好……

那个男的,就是垃圾。

见温轻雪沉默不语,她继续劝:“妈妈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你还年轻,嫌日子过得寡淡索性就趁早结束孽缘,找个更有趣、更疼人、更能和你聊得来的男人,不好吗?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温家就是你的底气!”

停了一秒,又道:“阮家也是!”

当了很长时间的听众,祁温贤终是懒懒开了腔:“若是还不够的话,再算上我们祁家--想离就离,不必顾忌商家的颜面。”

温轻雪既感动,又无语。

自己和商执的联姻,到底是怎么被曲解成这个样子的?

目光在两位亲人脸上徘徊一番,她默默望向了辛歌,本意是,希望在场唯二清醒的人来终结阮碧琴和祁温贤用力过猛的亲情展露。

然而……

完全没料到会cue到自己,辛歌美眸圆睁,吞吐道:“我、我家……你们都知道的,我家破产了,没法给小雪多少底气……不过,我可以让工作室的程序员帮你做个网站,就叫www.shangzhishizhanan.com。”

商执是渣男。

是很好笑。

但温轻雪笑不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

今夜。

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温大小姐的骄傲”与“家人祝福的婚姻”,自己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而她,还是不忍商执风评被害。

特别是被她亲近的人所误解。

与此相比,骄傲又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神情与语气都很复杂:“妈,表哥表嫂,你们都先冷静一下,呼,我也要冷静一下--我去拿点冰块,大家喝点冰水,再听我慢慢解释……”

逃一般地离开充满是非的客厅,她径直奔向一楼厨房,却不曾想,在路过小餐厅时,竟被缓缓从布帘后走出的一道黑影给拦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温轻雪看清楚了,那是从侧门折返回屋的商执。

男人那一身烟味尚未被夜风jsg吹散,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总之,他低头凝视她的时候,好看的双眼中盛满难以置信:“……他们是在劝你离婚?”

温轻雪哑然。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出于心虚,她略略退后一步,小声道:“我妈就爱胡思乱想瞎琢磨,她们都对你有误会,我正准备去解释呢。”

商执没什么语气地念了句“是吗”,任由光影将自己的脸晕得像是一件冰冰冷冷的古代青铜器。

许久过后,复又抬头:“那你,有想过和我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