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漆木竹簾隨風晃動, 樹影斑駁,點點落在裴晏臉上。
不遠處,青板路傳來輪椅滾動之聲。
沈鸞瞳孔縮緊:“你……”
裴晏好整以暇望著她, 烏黑眸子蘊藏淺淺笑意,他慢條斯理, 聲音低沉喑啞, 攥著沈鸞手腕,一步步靠近。
“卿卿該大聲點, 或者是打我一巴掌。”
沈鸞掙脫不得, 瞪圓雙目狠命瞪著裴晏。
裴晏不懼反笑:“動靜若是大點,興許父皇和娘娘也能聽見。”
台磯上積雪厚重,竹簾**起, 冷意重重。
沈鸞立於湖心亭中央,後背冷汗泅濕裏衣。
她眼睜睜看著裴衡一步步往自己而來,而左手卻被裴晏緊握住, 沈鸞動彈不得,根本不能如先前那般, 起身相迎。
長條案上擺滿筆墨紙硯, 一應畫筆如林海,盤中顏料落英繽紛。
不小的燈籠立在案旁, 擋住了半邊光景。
誠如裴晏所言,這是在宮宴上,十二扇緙絲屏風相隔,皇帝攜文武百官飲酒作樂, 若是叫他人發現端倪。
裴晏至多惹皇帝一頓斥責, 可她長安郡主,明日就該是全京城茶餘飯後的閑談。
沈鸞強顏歡笑, 盡力將自己左手往案下藏,不叫裴衡發現不對勁。
“卿卿,怎麽躲在這?找你半日都見不得人。”
視線望向沈鸞身側的裴晏,裴衡唇角笑意淡了些許:“好巧,五弟也在。”
裴晏挽唇:“不算巧,臣弟是來找郡主討燈籠的,不知皇兄突然離席,是為了何事?”
荷花衣袂之下,緊攥自己的手指倏然鬆開。
沈鸞不動聲色鬆口氣,趁機收回手,試圖逃出裴晏的桎梏。
指尖從裴晏手心滑開之時,忽又叫裴晏重新抓住。
裴晏手指沁涼,似是沾上主人生人勿近的氣息。
他眼中笑意未減,甚至,從裴衡來之後,裴晏未再向沈鸞投來一眼。
好似他來湖心亭尋沈鸞,真為燈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