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橫空, 水天一色。
窗外明月高懸,水聲潺潺,不絕於耳。
案幾上設爐瓶三事, 汝窯美人瓢供著時鮮花卉,桃花灼目, 猶如這璀璨春日。
美人榻上, 沈鸞輕倚青緞引枕上,手指修長白淨, 輕挽起帳幔的一角。
她漫不經心投去一眼。
月光灼灼, 裴晏立在黃花梨嵌黃楊拐子紋多寶格旁,目光稍凜。
一身鴉青緙絲四合團鶴鹿同春紋織金錦長袍藏匿於月色中,肅靜華貴。
四目相對, 空中隻餘淡淡的檀香彌漫。
沈鸞勾唇輕哂。
怪道她上船後,從未見過隔壁客房的客人,也未曾聽過那位是大夫。
怎的她暈船片刻, 茯苓立刻從隔壁討來藥方。
沈鸞目光沉沉,眼前眩暈, 頭疼得厲害。
她攥緊錦衾一角, 嗓音冷冽:“你來做什麽?”
忽而船身抖動,沈鸞猝不及防, 身子往前一晃,心口惡心更甚。
捂著心口尚未出聲,眼前忽的落下一片黑影。
裴晏手上握著一寸大小的官窯瓷瓶,那瓷瓶如核桃大小, 螺絲銀蓋旋開, 淡淡的薄荷香氣蔓延。
“試試這個。”裴晏輕聲。
那瓷瓶遞至沈鸞眼下,薄荷香氣衝淡心口陣陣惡心。
“你……”
暫緩片刻, 模糊的視線恢複些許清明,沈鸞沉著臉,揮袖推開裴晏遞來的瓷瓶,“不用你假惺惺,我……”
船身晃**,心口湧起的惡心卷土重來,沈鸞握緊手中巾帕,隻覺得頭暈目眩。
下意識去尋枕下的瓷瓶,倏然想起那瓷瓶亦是裴晏送來的。火山澆油,沈鸞攥著那瓷瓶,狠命往地上砸去。
木地板鋪著大狼皮褥子,瓷瓶圓滾滾滑落至案幾後,未曾破碎半分。
沈鸞忍著怒氣:“滾出去。”
她揚高聲,欲喊坐更的茯苓進來。
可惜身心俱疲,連著好幾日暈船,她身子本就虧空,孱弱的身子禁不起半點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