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 打架,**的那种。”
宋菩菩动作一顿, 红着脸继续整理他的衣服,小声嘟囔:“想得美,谁要跟你打架了?”说完也不等沈陆一回答, 闪身躲回镜头后。
沈陆一轻笑了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 心情大好。
全程围观的小池默默调了调焦距,镜头切成脸部特写, 张了张嘴对身侧的人说:“宋导…”
“嗯?”突然被点到名字,宋菩菩有些疑惑。
“咳, 下次可以捂下麦。”小池扭捏地指了指摄像机上的凸起的黑匣子, “我这装了监听。”说完尚嫌不够,小池一脸正直地指向远处带着耳机的人,补道:“还有音频老师和场记…”
“.…..”
宋菩菩悻而望天, 她竟然没有关麦。
她的脸呢?丢哪去了?
设备就绪,摄像们再次开机,沈陆一拎上行李, 迈步往院子里进。宋菩菩目送他进了院门, 脚下转了方向,往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走去。
石块混泥砌成的门框不太平整,木门虚掩, 门板因风雨侵蚀而布满腐朽的缝隙,圆环形的门扣上锈迹斑驳。推门而入, 木门咿呀作响,宋菩菩扶住门沿,侧身进了院子。
院子似乎荒废了有些时候,院子里的板栗树生得茂密,地上却落满枯黄的树叶,被人匆匆扫了几下,成堆地摞在一旁,角落里散落的木柴上甚至长出了伞状的菌菇。
宋菩菩四下打量着走到屋前,把门帘一掀,一股刺鼻的酸腐混着尘埃闯进鼻腔,呛得她咳了几声。
屋里坐了不少人,听见门口的动静望了过来,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又是一个被呛的,”先一步进门的韩力笑道,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矮凳,“过来坐。”
宋菩菩应了声,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闷声问道:“怎么找到这房子的?就隔着一道墙,还挺方便。”
“现成的。”韩力掏了瓶红牛,见她拒绝又换了瓶矿泉水,“这房子也是他们家的,老人住在隔壁,儿子媳妇带着孩子住这里,大人出事之后,老人就把孩子们都接到隔壁住,这里就空出来了。”
宋菩菩了然,抬头抿了口水,呼吸间满是灰尘的感觉略有好转,继而问道:“这房子不打算收拾吗?”
“早收拾过了!”躺在一旁的行军**休憩的摄像忍不住插话:“你是没见过这房子本来什么样,啧,那可真是…”摄像眯着眼,想起第一次踏进这间房的场景,神色复杂。
宋菩菩默默扫了眼房间,一时语塞。
裸/露在外的红土墙纹理清晰,凹凸不平的颗粒仿佛风一吹就能扬起簌簌落灰,只剩半页的窗扇用透明的防水纸糊了起来,屋顶的横梁上缠了几圈电线,发黄的钨丝灯泡颤巍巍地悬在半空。
韩力顺着她的视线往半空瞥,指了指窗边的两块监视屏,叹了口气:“监控差点就没安上,供电线路老化太严重,又负荷不了这么大功率,最后还是联系了县里的电力局帮忙。”
宋菩菩又抿了口水,眉心微蹙,视线投向监控屏。
节目组修缮过的房子都这么破败,沈陆一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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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陆一才踏进院子,眼前便疾闪而过一道黑影,不禁往后撤了半步,手中的箱子磕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房间里的人似乎听见了动静,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往外探了探,回头朝里喊了一句:“奶奶,有人来了。”
不多久,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便走了出来,脊背佝偻,瘦骨嶙峋。
院里的鸡鸭扑腾着翅膀乱窜,沈陆一绕过它们快走几步迎了上去,伸手扶住老人:“奶奶好,我叫沈陆一。”
“好好好。”老人打量了他半晌,神情很是欢喜,眼尾的皱纹凑在一处,“只听说要来个男娃娃,没想到长得这么俊。”说完又在沈陆一手上轻拍了几下,引着他进屋:“知道你要来,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
沈陆一弯腰避过门框,跟在陈奶奶身后进了屋。
屋内只亮了盏灯泡,光线昏黄,老旧的家具都落了漆,布罩上也满是补丁。房间正中的桌边围坐着两个孩子,除了先前的男孩,还有个年纪稍小的女孩,两人凑在一处,不时偷偷打量新来的客人。
“走了一路饿了吧?”陈奶奶从灶台边端出几道菜,摆在桌子上。油菜,白菜,丝瓜,翠绿的一片,不带荤腥。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委屈你了。”最后一道菜用盘子反扣着,陈奶奶把盖子一掀,色泽金黄的煎蛋飘散出油香,“等下次赶集,奶奶给你买肉吃。”
“您别这么说,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沈陆一摆了摆手,余光瞥见身旁的孩子盯着金黄的鸡蛋咽了咽口水。
“老四呢?”陈奶奶四下寻了眼,朝身边的孙女说:“老三,喊你妹妹吃饭。”
原本坐在桌边的女孩起身进了房间,磨蹭了半晌,面色为难地走了出来:“奶奶,睿睿不肯出来。”
“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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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可不行,”韩力指间夹着半根烟,用力嘬了一口,手指点了点屏幕上蜷成一团的身影,“我们来了这么些天,老四都是见人就躲,躲不过就缩着不说话。”
宋菩菩略一思忖,试探着问:“她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怕生?”
“怕生吧,平时跟家里人沟通没什么问题。”韩力想了想,继续道,“等他们吃完饭,你过去试着跟老四聊聊,总得有人能跟老四沟通才行。至于沈陆一和老四的关系,不管好不好后期都能剪成看点,随他们去吧。”
“嗯。”宋菩菩应了下来,视线随着屏幕上清隽的身影而游移。
四周尽是破败,沈陆一卓然的身影愈发格格不入,高大的身影和矮小的板凳对比分明,修长笔直的腿屈在身前,手里端着的瓷碗边缘甚至缺了口,监控的特写定格在碗中的饭菜,清贫得令人唏嘘。
可他却一副无所察觉的模样,动作里带着一贯的矜贵优雅,低头吃着饭,不时和桌边的老人聊上几句,话虽不多,却没有丁点架子。
宋菩菩莫名有些情绪泛酸,他身上的伤才恢复,又上赶着来这里吃苦。
“差不多了。”画面里的人开始收拾碗盘,韩力用手肘碰了碰她,“明天的拍摄内容在群里,记得跟沈陆一沟通好。”
“好。”宋菩菩起身跺了跺脚,迈步往外走,临到门口又扭头确认了遍,“今天还有要补拍的镜头吗?”
“没了没了,走吧。”韩力催她。
宋菩菩过了两道院门,跨过门槛进了屋,沈陆一正弯腰擦桌子,手里捏着的抹布反复沾了污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你怎么来了?”沈陆一侧头看她,眉梢微挑。
“又不是来找你的,”宋菩菩翻了包湿纸巾,挪了两步塞进他口袋里,“消毒的,擦手用。”
沈陆一哼了声,唇角一勾,脸上的梨涡在灯光下晕成一小块阴影。
宋菩菩转身朝房间里走,三兄妹正闹作一团,见她进来骤然消停,半人高的小不点一闪身躲在了哥哥姐姐身后。
她略微一怔,缓步向前迈了些,半俯下身子和孩子们平视,柔声道:“嗨,我叫宋菩菩,是外面那个哥哥的跟拍编剧。我们认识下好不好呀?”
老二骨碌地转了几下眼珠,看着她脸上漾起的笑,挠了挠头略带腼腆地接过话:“我叫陈思哲。”又指了指旁边的妹妹,“这是三妹思琪,老幺思睿。”
宋菩菩探了探头,正好捕住一双灵动澄澈的目光,可对方很快便像受了惊的小鹿,挪开视线躲了个严实。
“思睿是怕我吗?”
陈思睿蹲在柜子边,身影蜷成小小的一团。宋菩菩也蹲下身子,试着伸手握住她细藕般的胳膊,却被大力挣了开。
“姐姐不碰你了。”宋菩菩撤回了手,环抱着膝盖,侧脸贴在关节上,细细打量身旁的小不点。
小不点的五官很标致,瓜子脸,小鹿眼,鼻尖挺翘。眉色和发色都有些浅,细软的发丝才及耳,少了几分柔美,多了些顽皮。
“思睿蹲着腿不酸吗?”
“.…..”
“我同事说你都不跟他们说话,为什么呀?”
“.…..”
“你什么时候打算和我说话呀?”
“.…..”
“思睿听过一个故事吗?以前有个人总喜欢蹲在角落里,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直到有一天,来了另一个奇怪的人,一动不动地蹲在他旁边。”
“这个人终于说话了。”
“他说,你也是蘑菇吗?”
“.…..”
半倚在门栏上的沈陆一轻声笑了笑,视线落在在她翕合的唇瓣,轻缓的语音从中娓娓道出,像安谧的睡前故事,听得人心里的郁结都散了。
宋菩菩闻声往门口望去,正撞上他深邃的眼神,浩瀚如海的眼底似有暗流涌动。她转了转脚踝,发麻得失了知觉,暗自叹了口气,准备起身换个姿势时袖口却被人扯了扯。
“我不是蘑菇。”小不点一本正经地看向她,黢黑发亮的眼眸好似要看进人心坎里。
宋菩菩略微怔愣,眼底溢出惊喜,神色明媚仿若乍暖的四月天。抬手碰了碰小不点微嘟的脸颊,假意正色道:“对呀,哪有你这么可爱的蘑菇。”
……
玩了好半晌,小不点扑在**沉沉睡去,宋菩菩掖好被角,掩上房门退了出去。手还搭在生锈的门把上,身后便有人贴近,高大的身影覆在她身前,将她的影子罩了个严实。
“可算轮到我了?嗯?”沈陆一弯腰凑近她,贴在她耳边沉声道。
他的气息落在她耳后敏感的区域,她后颈一酥,颤栗从背上蔓延开,直到指尖也颤了颤,她咽了两下嗓,声线不太平稳:“说得好像你排队了似的。”
“去我房间。”沈陆一勾了勾她后颈的领口,转身迈步走,走了几步见她还楞在原地,回头催了声,“还傻站着干嘛?”
“来了。”宋菩菩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埋头跟在他身后,颊边绯红。
他勾她领口的时候,平整的指甲划过她凸起的颈关节,力道很轻地划过一条线,恰好戳在她不为人知的敏感处,体内才缓下的动**又是一波余震,内里的血液翻腾涌动,一波波漾了开。
不同于有剧情设定的其他节目,《浮生记》是半自由式的体验真人秀,节目组只预设了大概的节目走向,却不限定具体发生的事件。不需多久,宋菩菩便把明天的内容对了个大概。
“明白了吗?”她抬眼瞥了瞥倚在花棉被上的人。
“明白。”沈陆一正了正身子,挑眉问道:“今天算拍完了吗?”
“算。”她如实地答。
沈陆一挑了挑眉,直起身走在监控前,抬手对着镜头晃了晃:“我要换衣服了,麻烦回避下。”
寂静了几秒,镜头嘎嘎响了几声,晃向了墙边的死角。沈陆一略微思索,又找了件T恤盖上去,才转身对她说:“我换衣服,你先出去吧。”
“好。明天开拍前我再来找你。”宋菩菩理了理肩上的背包,起身往门口走。
沈陆一跟在身后,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明天见。”
宋菩菩才触到门把,手肘上倏然传来的力道迫使她回过身,眼前光线骤转,怀里多了一抹温热。
沈陆一半含着身子把她纳在怀里,轮廓分明的脸庞贴在她颈窝,耳后仍余暗香,丝丝窜进他鼻息,勾得他呼出一口重气。
他压了压体内流窜的火,偏头在她耳下的颈肉上吮了吮,薄唇在滑腻的雪肌上流连。
横梁上悠悠晃**的灯泡晕出一抹抹摇曳的昏黄,宋菩菩只觉得视线模糊,颈边的灼人烧得她喘不过气。
“啧。”唇瓣抽离时,微微的水声作响。
她下意识地往他胸前一搭,掌心死死扣住球形的麦克风,指间不留一丝缝隙。
然后便听他在耳边沉着嗓说:“谁让你走了?那是骗他们的。”
“宋菩菩,你很适合当幼师。”
“有没有考虑生个幼儿园?”
“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