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交错而过。
“认识？”康熙不经意道。
王婉儿轻轻点头, “有过数面之缘。”
心里道，皇上心中果然生了结。
“恐怕不是普通的数面之缘那么简单吧。”康熙不放过小姑娘脸上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那都是过去的陈年往事了。”王婉儿温顺的道。
皇上的疑心太重了, 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还念念不忘！
“可是看着仍像是对你念念不忘，好歹识趣, 要不然……”康熙后面的话没说完，眼中划过一道寒光。
他的人怎容其他男子觊觎！
王婉儿心里无奈中带点甜，皇上这是吃醋了。
抱着皇上一只手臂左右晃了晃，声音轻柔, “好了。”
康熙被小姑娘一撒娇, 面色微微缓和下来。
小十五绷着小脸，小身板坐的直直的，耳朵竖起偷听。
康熙一眼看过去, “这些日子学了多少字了？”
“回皇阿玛话, 统共学了一百个字了。”小十五低头回答。
“灌汤包先开窗后喝汤, 一口吞满口香。”外面传来人来人往声，还有卖东西的吆喝声。
行刺也就那一处街道，其他地方一切如常。
随着吆喝，还有浓郁的香气飘进来，王婉儿闻着感觉有点饿了。
谁知皇上看了她一眼, 对外面吩咐一句, 差人去买了。
王婉儿眼轻轻一眨，心里像是刚吃了糖一样，有点甜。
皇上待她真的很好！
“还想吃什么, 朕让人去买。”康熙抚着小姑娘发道。
王婉儿想了下，摇了摇头。
热气腾腾的灌汤包很快送了上来，外表洁白光润，隐隐能看到里面的肉馅，连蒸笼都搬上来了，还有几双筷子。
王婉儿拿起筷子，对着那薄皮咬了一口，浓郁的汤汁流入口舌，很是鲜香。
小口把喝了，整个夹起送入口中，登时眼睛一亮，味道真好。
“皇上也尝尝，听说这灌汤包是开封的名吃。”
“额娘。”小十五眼巴巴看着。
王婉儿觉得好笑，招了招手，“过来。”
小十五顾不上再害怕皇阿玛，过来了。
王婉儿递给他一双筷子，“先在皮子咬破口子，将汤汁吸干在吃。”
小十五猛点头，迫不及待吃起来。
一边被汤汁烫着，又舍不得吐出来。
王婉儿看见皇上没动，主动夹起一个灌汤包递过去，另一手在下面轻托着，“皇上，您尝尝。”
康熙看了一会儿，缓缓道：“慈母多败儿。”
什么？王婉儿微怔间。
“放下。”这一声喝，小十五吃的正香，被吓得手一抖，灌汤包滚落下去。
王婉儿明白过来，忙道：“皇上，十五才三岁多，还是孩子。”
“他是皇子，过多纵容对他有害无益。”康熙只是道。
“朕问你，可知道错在哪里？”目光冷的看着小十五。
小十五吧唧跪下去，面上有些委屈，还是忍了下去，声音稚嫩，“儿臣，儿臣不该贪口腹之欲。”
眼眶发红，想哭却忍着。
“回去后，抄写五十遍。”康熙语气不容置疑。
“儿臣遵命。”小十五双膝着地姿态规整的磕头。
王婉儿看得目光复杂，不过短短十几日，小十五就完全变了一个样，举手抬足都开始带着贵气。
“他是皇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康熙对小姑娘淡淡解释道。
王婉儿低头沉默。
是啊，普通人家的孩子，吃饱穿暖即可，但小十五不一样，他是皇子，一出生身份就高高在上，令人望尘莫及。
将他带出宫半年多，完全是当一般的孩子来养了，固然仍是聪明，却相较之下差点什么，是她错了。
康熙安抚的拍了拍小姑娘，声音带笑，“再不吃，一会儿凉了便不好吃了。”
“嗯。”王婉儿想开了抬起头。
难得皇上只斥责十五，没有责备她。
“胤礻我还小，以后就改过来了。”康熙看出了小姑娘心中想法。
王婉儿把手中筷子夹了半天的灌汤包，送到唇边吃下，这个原来是喂皇上吃的，但是现在不想喂了。
康熙看见了，眼中划过宠溺之色。
王婉儿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夹了这么久手有点酸。
小十五悄悄咽着口水，看得她有些心疼，十五才这么大一点啊！
有心想直接叫人吃，可知道十五对他皇阿玛敬畏的很，于是轻轻扯了扯皇上的袖子。
康熙明白她的意思，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王婉儿浅浅一笑，松了一口气。
一共两笼屉，一笼屉里面也就六个，不大不小表皮晶莹，皮薄馅多，吃的干干净净。
马车回到驿站住处。
春日里，草木抽芽生长，打眼看去树木青翠，看得人心情通透。
开封的知府满头大汗，心情焦急惶恐的很，皇上在这儿遇刺，他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是逃不过的。
康熙自马车上一步踏下。
知府满头急行两步，啪啪打袖子跪下，额头抵在地上，“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婉儿掀开车帘，从车厢中出来，就见到知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俨然半个魂魄都飞了。
扶着踩着下面矮凳下去。
知府对准她再次磕了一个头，声音都有些哑了，“拜见宓妃娘娘。”
王婉儿看了下，这个知府面貌看不清，不过身形微胖一点。
小十五板着小脸，跳了下来。
“奴才见过八阿哥、十五阿哥。”知府深深叩首。
“起来吧。”康熙不怒自威，负手而立。
“是。”知府双手提着下摆，抖着腿站起来。
王婉儿双手交叠放于身侧，下蹲福身，“皇上，臣妾告退。”
康熙摆了摆手。
王婉儿站直身体，领着小十五离开了。
“宓妃娘娘吉祥、十五阿哥吉祥。”
刚迈过门槛，就见一位大臣在站着，弯身一拱见礼。
“免礼。”王婉儿一看到此人就感到头疼，这位徐大人正是教导小十五的。
“十五阿哥，该上下午的课了。”徐元梦站直后拱手道。
王婉儿只得松开手，小十五眼神不舍，一步一挪离去。
这位徐大人，她也听说过其名头，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唉！”目送着小十五身影，轻叹一声。
……
没过两日，被抓住的三人在各种严刑下招供了。
书房，四阿哥胤禛单膝跪着，回报，“皇阿玛，人已经招了，这些蒙古人分成两批，因为是分别行动，另一批他们不知其下落，儿臣已经开始严查，他们体型异于常人，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康熙屈指敲着桌子。
“尽快找出拿下。”
“儿臣领命。”胤禛恭敬道。
待他倒退几步下去，康熙绕过屏风，小姑娘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东西睡得正香。
除去靴子也上了榻，将小姑娘连人带薄被一起抱在怀里，“宓儿，你觉得老四如何？”
王婉儿也是刚醒，玉手放在唇边，迷蒙打了一个哈欠，桃花眼尾微红现出点点泪滴，无形中蛊惑人。
“什么如何？”
“老四性子冷硬，手段也尚可，你觉得老四继任皇位怎么样？”康熙低头爱怜的亲了亲。
王婉儿的迷蒙一下子没了，眼睛睁大，“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您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先回答朕的话。”康熙道。
王婉儿思索了下，那一世胤禛继位后，清除不少贪官污吏。
“四阿哥心性坚决，……”
“那好，等回了皇宫，四阿哥记入你名下。”康熙拍板。
王婉儿头脑一下子蒙了。
什么情况这是？
皇上把八阿哥记住她名下，一是惠妃轻忽八阿哥，二是想升她位份。
那么四阿哥呢？悚然而惊，她刚才的话，难道皇上听进去了。
是打算废太子了吗？然后让四阿哥上位。
记在她名下，是在为她以后铺路。
快速想了许多，心里实在是酸涩难言，一把抱住皇上结实的腰。
康熙在小姑娘背后拍了拍，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朕比你大二十多岁，肯定会先一步而去，……”
王婉儿紧了紧手臂，将自己贴紧紧的，“那您就多注意身体。”
现下是康熙三十四年，他们的时间还有很久呢！
康熙似是笑了下，自说自话，“朕年岁比你大，不然你若再来一回，朕这身子不一定撑得住了。”
王婉儿抬手，一把捂住那薄唇。
不要说了，她也是才知道没多久，景阳宫大火，皇上病情时好时坏，足足病了半年多，带病处理政务。
刚一好，便快马加鞭赶来了苏州。
松手把薄被上拉盖住两人，左手左脚半边身子压在皇上身上，轻语道：“睡觉。”
真以为自己是皇上，身子就是铁打的吗！
苏州也就歇息了几天，路上颠簸着来了河南开封，又是商讨这儿商讨那儿的，忙的昏天黑地，休息一日逛个街，还有准噶尔人来行刺不得安生。
康熙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胸口的小脑袋。
“我在一本古书上看过，多睡觉精神好，样貌会年轻。”王婉儿闭着眼。
至于哪本古书？她信口胡说的。
不过多睡觉，确实有益处！
康熙缓缓闭上眼。
小姑娘让睡就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