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秦知珩的一通电话, 让漫无目的的江凛得了归途。
秦知珩听说他们两个今天回了大院,估摸着这个点还没回基地,正好博昭然打算煮火锅, 喊他们一块吃个晚饭, 顺便在他们那住一晚上。
电话铃声和说话声吵醒了纪眠之, 她往上拖了拖快要滑下的相框, 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江凛把手机扔到中控台上,揉了揉她头发,“阿珩让我们去他那吃晚饭, 他说今天去了朋友家的果园,有熟透的石榴, 还给你带了些。”
“要去吗?”
纪眠之哭了太久又睡了一觉,现在还是懵掉的,记忆都错乱了, “石榴?奶奶不是说还没熟吗?”
“家里的没熟,阿珩家里的熟了。”
“哦。”纪眠之喝了口水, 把车窗落下来半扇,冷风直冲着侧脸吹,把混沌的思绪吹散了大半, 她打开车内的灯, 摸了下鼻尖,“那我们去他那吧,昭然家附近的商场一楼的便利店, 有个很好吃的糖, 想吃。”
换作平时江凛是不会让她一晚上又要开开半扇车窗又吃糖的,不过今天特殊情况, 他也乐意纵她这么一回,尤其是睡醒一觉后也没反常到闷着不说话硬撑着没事,吹风就吹了,想吃糖就吃,反正他在。
纪眠之仗着今天江凛好说话,肆无忌惮的在便利店搜刮了好几袋水果味硬糖,理直气壮的对站在收银台旁边的江凛说,“付钱。”
江凛今天穿了军装,掏出手机扫码的时候便利店的老板娘捂着嘴笑,从一边糖果桶里抽了一根小朋友爱吃的那种有形状的棒棒糖递给江凛,“姑娘,送你根棒棒糖,你老公对你可真好。”
纪眠之张口想反驳,结果江凛淡声应下,破天荒的又拿了两袋水果糖结账,“谢谢。”
看他应的那么从善如流,纪眠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糖故作冷漠的哼了一声向外走。
“怎么了?”
“感叹世道不公。”
“嗯?”
纪眠之停下脚步,晃了晃手里的糖,装模作样,“江队娶个媳妇这么省钱呀,几袋糖就娶回家了。”
江凛着实没想到她脑回路卡到着,剑眉一挑,故意逗她,“对啊,以后打算拿这玩意儿当聘礼呢。”
“鬼才答应嫁你。”
“纪眠之。”江凛弯腰捏了捏她脸颊,掠过她红透的眼角,从口袋里拿出刚才买的眼药水趁其不备滴了两滴,笃定道:“爱哭鬼。”
鬼才答应嫁你,纪眠之是爱哭鬼。
所以纪眠之要嫁我。
冰凌凌的药水落到眼膜上,大眼睛水汪汪的,等到纪眠之反应过来他这一波“突然袭击”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江凛刚才占了她便宜,拐着弯骂她爱哭鬼。
这儿离博昭然家还有一小段距离,开过去也就几分钟,纪眠之为这刚才的事还端着架子故意把脸冲着窗外,后脑勺对着江凛,整个身体七扭八歪的在副驾上,浑身上下写着,别惹我,三个字
车停在地库,两个人乘电梯上顶层,密闭空间里就他们两个人,江凛勾她手腕,开始哄她,就跟哄小孩一样,“秦知珩把自己整个身家都砸博昭然身上了,我能比他差?怎么能拿几袋糖娶你,怎么着不得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几十辆车接你。”
顿了几秒,他又说,“我是爱哭鬼,你不嫁我,那我厚脸皮倒插门。”
电梯间数字跳跃,纪眠之双手抱胸,扯了下唇角,“阿珩是富二代,你是?”
“我跟着富二代投资。”
“可是奶奶说你毕业后的工资都用来买首饰原料了。”纪眠之半信半疑的盯他,心里盘算着首饰盒子里的那堆黄金首饰的价格。
电梯门开,江凛拉着她往外走,边抬手摁响门铃,边漫不经心道,“一堆石头能花几个钱。”
哦豁,那堆黄金确实不值几个钱,可是做首饰的师傅值钱啊!!七位数都不一定请到的人他管花不了他几个破钱?!
纪眠之看着手里不怎么值钱的糖,陷入沉思,挺认真的想要不要找个代购搞点进口糖。
门开,秦知珩一身浅米色家居服,头发顺从的搭在额前,看门外的两个人四只手,就拎着一包楼下便利店十几块钱一包的水果糖上门做客,手快抽走,十分不满,“你们俩来我这就拿包这玩意?”
江凛伸手抢回来,塞到纪眠之手里,冲秦知珩一笑,“这玩意也不是给你的。”
“纪眠之留下,你滚。”
“你让我媳妇住你这,怎么,惹博昭然生气了?”
两个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还跟小时候一样旁若无人的斗嘴,纪眠之十分无奈,站在玄关换了鞋子走到厨房帮忙去了。
厨房整个流理台上被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菜,纪眠之担忧的看着忙的忘乎所以的博昭然,想起她在西雅图吃了博昭然的爱心晚餐连夜进急诊的事,默默问了句,“你确定今天不用进医院?”
“火锅而已,跟三明治一样简单。”博昭然对这种扔了火锅底料添水进去的简单动作胸有成竹的不得了,“况且秦知珩现在还活着。”
博昭然声音不小,穿过餐厅传到客厅,江凛听的门儿清,顿了下剥石榴的动作,问秦知珩,“这周吃几顿火锅了?”
秦知珩面如死灰的答,“幸好中午单位管饭,要不然一天两顿火锅。”
“总比大学那会天天吃三明治好,等她学会点新的,说不定就给你做别的了。”
“......我谢谢你。”
“我现在每天也吃三明治。”
“真可怜。”
“不可怜,我老婆做成屎我都吃。”
面如死灰的脸上竟如此坦然的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江凛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五体投地的佩服他。
尽管最后秦知珩还活着,纪眠之始终对那天晚上心有余悸,动手做了几道清口的小菜放到江凛面前,“一会少吃点,夏天晚上急诊挺忙的,我怕你要硬抗一晚上。”
话里话外都是对博昭然的不信任,气的博昭然脸都歪了,从江凛面前拉过两道小菜拖到秦知珩面前,言简意赅的下达命令,“吃。”
四个人难得有聚的这么齐还这么融洽的时候,秦知珩从酒柜里抽了瓶度数没那么高的,避开两位女生给自己和江凛倒上,几人有说有笑的聊。
男生喝酒总是要墨迹一些,纪眠之和博昭然吃完后就去客厅说悄悄话了。
窗外夜色浓郁,电视机里放着不知名搞笑综艺,两个女生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暖黄灯光洒满整个厅室,餐桌上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收回视线相视一笑,碰了下杯。
江凛说,“要是博昭然没把你甩了就好了。”如果博昭然和秦知珩没分手,按照博昭然的计划,他们会平稳的开启异国恋,或许在秦知珩某一个周末兴起飞往美国的时候,可能就会碰见和博昭然合租的纪眠之。
秦知珩听懂他言外之意,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似是而非的说,“佑佑这么聪明,你觉得她会不知道我和博昭然的关系吗?”
江凛一愣,失了笑。
晚饭是两个女生做的,残局当然不会是两个男生收拾,秦知珩典型的资本享乐主义做派,制止江凛收拾的想法,丢下一句明天阿姨收拾然后走近卧室抽了一套全新的睡衣扔给江凛,告诉他洗个澡继续喝。
江凛不太能理解,洗个澡都上床搂着媳妇睡觉了,谁还和他喝酒。
秦知珩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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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你和我睡还是跟江凛睡?”博昭然大半个身子仰在后背的沙发上,眼尾勾起,桃花眼斜睨她,指尖还捻着一颗草莓,像只慵懒的猫。
纪眠之还没考虑过这件事,摸了摸鼻尖,明知故问,“我有选择吗?”
“没有。”她笑,“没看到秦知珩今天拉着江凛喝酒吗?”
“怎么了?”纪眠之实在不太懂成年人的恋爱法则。
“唉。”博昭然看着不谙世事的纪眠之,亲手撕碎小白兔的茅草屋,还不忘丢上一把火,彻彻底底的给懵懂的人上了一课,“秦知珩故意灌江凛,给他好兄弟铺路呢。”
灌都灌醉了,还能铺什么路,**路呗。
自己吃多了上不了床的苦,当然不会让素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也吃苦。
博昭然真不愧是和秦知珩厮混了这么多年,对他那点小伎俩简直是了如指掌。
落地窗前,秦知珩一杯接着一杯灌江凛,喝的江凛脑袋嗡嗡的,“你有病吧灌我?”
“蠢货,灌醉了好和纪眠之一张床睡觉,我可不想今晚和你挤一张床。”
“意思意思得了,你至于灌这么多?”江凛看了眼空了的洋酒瓶,整个胸腔水波震**,度数真他妈高,酒也真他妈的贵,秦知珩也真他妈舍得。
秦知珩:“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灌不醉自己上不了床。”
江凛:“......”话糙理不糙。
无聊的综艺结束,时间已经接近深夜,秦知珩扶着江凛进了侧卧,又喊纪眠之,“佑佑,过来照顾一下江凛。”
纪眠之下意识看了眼博昭然,比耶完胜。
……妈的要不然你去天桥底下算命吧,当什么律师。
博昭然给纪眠之拿睡衣的时候路过同样脚步虚浮的秦知珩,幽幽的说了句,“今晚睡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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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卧房门紧闭着,两米宽的大床旁边有一个懒人沙发,江凛坐在上面半阖着眼假寐,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白色衬衣的领子不规则的向一边弯曲,露出两条平直的锁骨,脸色有点红。
此时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纪眠之站在床边,手里捏着睡衣,一股紧张感腾升而起。
刚才和博昭然打赌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的说,江凛不会喝醉,现在看着沙发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只觉脸上火辣的红,又疼又羞。她和江凛成年前,做过最出格的事不过就是牵手和接吻,和好后最过分的也就是不怎么克制的接吻,夜深人静同处屋檐下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我去洗澡。”她慌乱的说。
沙发上的人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沉嗓喊,“过来。”
纪眠之像被蛊惑一般,双腿不听使唤的走近,站在他面前。
手腕被拉住,身体失重,喷洒颈窝里是滚烫的呼吸,她整个人侧坐在他腿上,脸埋在他胸前,一只手还被扯着。
纪眠之想要单手撑着他身体一侧的沙发余缝站起来,结果腰身被一条胳膊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
僵持数秒,江凛带着她整个人往沙发上移了移,变成正常的坐姿。下一刻,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江凛把糖扔进嘴里,三两下嚼碎,声线比往日沉很多,两个人靠的很近,连他身上的酒气都能闻到,“吃你颗糖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
“那亲你一下也不介意吧。”
话落,唇上覆上一抹温热,酒味和酸甜的青提糖味抵唇而入,最后一丝呼吸也被掠夺,环在她腰上的手一寸寸收紧,唇上湿湿的,眼睛雾蒙蒙的。呼吸交缠,暧昧横生,满室都溢着起伏不停的呼吸声。
腰上的手掌蓦地收紧成拳,江凛难耐的松开她嫣红唇瓣,眸底是浓郁厚重化不开的欲,近乎压抑的嗓音,“去洗漱。”
纪眠之早就被亲懵了,对他突然停止有些疑惑,“不亲了吗?”
“再亲就忍不住了。”他托着她起身,可纪眠之偏这个时候掉链子,双脚触地的时候江凛松手她竟然一下膝盖打了弯,直挺挺的跌进江凛怀里。
她稳了稳心神,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被亲软了腿,然后转身逃也似的,跑去浴室。
热水喷洒而下,雾气氤氲,水蒸气环绕,白嫩的皮肤被烫的漂起一层绯色,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指腹起了皱褶,纪眠之才磨磨蹭蹭的走出门。
江凛晚上喝了太多酒,刚才亲密了会退了点酒意,但是身上乱七八糟的酒气他怕熏到纪眠之,又去冲了凉,还特地打了两遍沐浴露。
灯啪的一下被关上,两个人各自占据大床两侧,中间距离大的能塞下两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蔓延开来。
纪眠之那会在车上睡了半饱,现在没有半点困意,她睁着双眼,手揪着胸前的被子,窸窸窣窣的翻了个身,伸手戳了下江凛的手臂,“你睡了吗?”
“没。”
她又靠近了点,“你开下小灯,我睡不着。”
床头橘黄色灯被打开,江凛理了下枕头,不太娴熟的横过一条手臂让她枕着,“还在想叔叔阿姨的事?”
“嗯。”夜晚总是会连细枝末节的情绪放大,更遑论今天的桩桩件件,晚饭放松片刻后躺在**又无法避免的想起,有了起伏的情绪瞬间化作一潭死水,迅速暗淡,半点波澜都没有。
江凛侧身,以一种保护姿态把她圈进臂弯,轻轻拍着她背,“哄你睡觉。”
“嗯?”
男声低沉有磁性,被烈酒染过的声音比往日更深情,耳畔萦绕不停,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唱给她听,拍哄她背的动作也未停止。
You want me, I want you baby
My sugarboo, I'm levitating
The milky way, we're renegading
…………
I believe that you're for me
I feel it in our energy
I see us written in the stars
We can go wherever, so let's do it now or never
Baby nothing is ever ever too far
Glitter in the sky, glitter in our eyes
Shining just the way we are
I feel like we're forever every time we get together
But whatever, let's get lost on Mars
……
纪眠之呼吸渐渐平稳,枕着手臂的侧脸清媚,江凛动作极轻的把灯关掉,给她盖了下被子,她好像没睡熟,咕哝了一句,然后抬了抬胳膊搭上江凛的腰,脸也没意识的蹭了一下。
江凛又不敢动了,一颗心跟棉花糖一样,软的一塌糊涂,都要飘起来了,等她彻底睡熟之后才翻身回抱她,极轻的说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