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何要作踐自己呢、
裴蘭燼的話落下來的時候, 沈落枝沒什麽表情。
在裴蘭燼棄她而去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裴蘭燼是什麽人了,這等畜生, 自然不配她去為之動怒。
但是她身旁的耶律梟卻如遭重錘。
他的腦海裏一直盤旋著裴蘭燼說過的話。
沈落枝,曆經艱險從金烏城裏逃出來後, 並沒有受到關愛, 反而因此被人拿捏住了籌碼,因為她“名節有損”。
裴蘭燼試圖以這種方式來攻訐她,迫使高傲的郡主低頭,讓她接受另一個女人,並且為自己的失節而懊悔終生。
甚至, 她還會在無數人的口水與唾罵中, 終身受辱。
隻因為她被擄過, 她的所有尊貴的東西就都成了泡影,她千裏奔赴的情誼也變得不值一提,好似街邊隨便來個人都能唾她一句罵名, 來證明自己有多高貴一般。
耶律梟的胸腔因為太過憤怒而發顫。
這來自大奉的文雅之士雖然未曾表露出來一絲鄙夷,但是在他的心裏,沈落枝已經不是一塊完整的美玉了。
她有瑕。
耶律梟因此而憤怒,為裴蘭燼的有眼無珠, 更為他自己。
是他把她變成“有瑕”的。
耶律梟的心頭除了憤怒, 還有惶恐。
他在這冷冽肅殺的冬日, 在這貧瘠幹涸的荒山裏, 終於明悟了他對沈落枝到底造成了什麽樣的傷害。
是他親手把沈落枝逼至到一個任人奚落的境地的, 她因他的折辱而被人輕視, 被人算計, 怠慢, 被人視成醜聞。
沈落枝說得對,他是從茹毛飲血的畜生,並不懂大奉人的風骨,但當他懂得時候,已經晚了。
他仿佛找到了沈落枝對他那些無窮恨意的源頭,也終於明白,沈落枝是永遠不會愛上耶律梟的。
誰會愛上一個使其受辱的人呢?
可他無法解決,他無法填補沈落枝心頭的愁緒,就像是他無法回到一月之前,改變他綁走沈落枝的結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