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成帝的話既是疑問, 亦是試探。
他的信任已傾向了太子這邊,卻又心知太後的為人,沒有十足的把握, 太後不會派心腹在他耳邊敲打,提出讓永樂入住東宮試探的法子。
想了許久,倒是想到一個說辭。近來太子黨羽漸豐, 在朝堂穩住了根基, 有關太子非正統的諫聲漸弱, 原本支持逸王的人大多倒戈太子。待太子上了玉牒, 逸王就再沒了翻身的可能,許是聽信了子虛烏有的流言,就有了病急亂投醫的征兆。
楚南瑾麵色平靜,從容不迫地回答:“陛下曾教誨過臣, 要以江山社稷為重,待覓得真正想共度一生的女子,再成小家, 莫要步陛下的後塵。臣為君,時刻將陛下的忠言奉為警句,銘刻在心。”
“太子的意思是,直至今日, 都沒有哪一位女子能入你的眼?”
橙黃的暖燭光斜斜掃過玉麵, 薄抿的淡唇好似冰涼的湖水, 湖麵擘裂一條細紋,轉瞬即合, 稍時輕啟, “未曾。”
昭成帝一瞬不瞬地盯著楚南瑾的麵容,想從他細微的麵部變化窺出些什麽。
緊箍鹿骨扳指的手鬆了鬆, 昭成帝淡然道:“既如此,太子也該有所行動,總將人拒之門外,哪生得出什麽感情,這樣,新歲宴上,朕會借以邀眾貴女賞雪的名頭,將人聚集庭苑,太子登月台瞭望,若有相中,呈上一副畫像,朕會安排你們在夜晚會麵。”
“臣遵旨。”
人魚貫而入,退潮般離開,一室清淨。
薑念蘭眼睫顫動,五指蜷成甲肉泛白的弧度。
哥哥說,他從前沒有心儀之人。
卻會在新歲宴上,為她尋一位嫂嫂。
她早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卻不知為何心髒仍流竄著莫名的疼痛,難受得她呼吸不過來。
何娘子不在,哥哥也不在,沒人告訴她這是為什麽。
她睜眼凝望飄動的幔帳,茫然地放空腦海,久久難眠,又起身在窗沿坐了許久,強行將那股難受抑下。直到月光隱入雲層,方才有了困意,上榻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