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斜風細雨, 早間終於天晴,西山道上已是泥濘不堪。
道旁綠意漸盛,桃樹上最後殘留的花,也被風雨徹底吹敗, 零落於地, 混著汙水,碾入泥土。
山下的百姓零散上山拾撿枯枝, 山巒掩映中升起幾道早間炊煙, 與山穀的雨霧嫋嫋交織。
少女提著裙擺, 行走在西山小道上,雪白的繡鞋早已被道上的泥水染的汙跡斑斑。
雨雖已停, 侍女卻仍然撐著傘,給她擋著道旁樹枝落下的殘雨。
這已經不知道是楊小妹第幾次來西山拜見劉氏了。
她是家中幼女, 閨名瑛,表字季華。年幼父母皆喪,母親臨終將其托付給楊肇夫婦, 被兄嫂愛護撫養成人, 寵如親女,有求必允。
卻也寵成個嬌慣性子, 隻如今在這終身大事上,就讓楊肇犯了難。
那宋逸怎麽都不肯鬆口婚事, 楊肇亦不好強人所難,畢竟,他自己便是官場中人, 自是清楚清譽對於仕途的重要性。
宋逸為父守孝, 清譽遠播,此番若是自毀清譽娶了他妹子, 入了仕途,以後難保不會被人以此譏笑,質疑品行,楊肇實際並不讚同這婚事,可架不住妹子堅持要嫁。
他雖吩咐了妻子在家看好小妹,可總是防不勝防,楊季華屢屢以去普光寺拜佛的借口,偷偷前往西山拜會宋逸之母劉氏。
侍女也是頗疑惑不解,詢問著,“天下有那麽多的好兒郎,不知道姑娘究竟看上了宋郎哪一點,家世、相貌、才學優於他的世家子弟多不勝數,姑娘怎麽就認準了他呢?”
楊季華提著裙擺,笑道:“世家子易得,可他這般品行難得,能為父守誌守這麽多年,不改初心,足見其心性之堅韌。”
“姑娘就隻是看上了他的品行?”
“有此品行足矣。”楊季華揚首一笑,臉上忽閃出幾分嬌羞之態,“他這般堅韌心性,便如那天上仙,寺中僧,任憑風吹雨打,不為凡塵所動,可若為人所動,定是忠貞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