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辰清楚简静又在胡言乱语。只当她是一时情急, 也不理会。
他的唇贴在她的嘴角边,鼻梁若即若离地触着她的鼻尖,很轻的笑一下,滚烫的气息扑在简静的脸上, 把她的呼吸都搅乱。
周晋辰的手绕到她的颈后, 宽大的手掌贴着她,他的掌心温热干燥, 修长的手指根根用力, 捏得简静一阵酥麻。
他搂在她腰上的手一再用力, 半边身子覆压着她,简静动弹不得。周晋辰吻着她的脸, 一下又一下,有意地不碰到她娇嫩的嘴唇, 他克制着自己,很轻,很慢, 却无端端更让人失控。
周晋辰怕进展太快, 会吓着她,他吻上她的耳廓, 晕染出一片越来越汹涌的潮热。
简静从小到大,还没有过这样的体会, 她完全软了手脚,身体微微抖着,一颗心像铺叠在一朵随风飘来**去的云上。
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 将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好点了吗?宝宝。”
周晋辰的鼻尖深抵在她耳后, 低哑的声音听起来蛊惑极了。搂在她腰上的手已经抽开她浴袍的系带。
简静听见自己的声音已不大正常。
她抖着牙关,“谁、谁是宝宝?”
“刚才你说的, 别总亲宝宝,”周晋辰的吻烙铁般印在她下颌上,“以后我就叫你宝宝好不好?”
没等到简静的回答。
周晋辰已经吻上她的唇角,他低头耐心研磨许久,反复地逡巡,一再考验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制力。
就在简静因为渴,试探地伸出她的小舌头,舔一舔自己下唇的那一秒里,被周晋辰准确无误地勾住,他终于吻了上去,**,把那些细微的水声悉数推到她的咽喉尽处。
大约忍耐的太久,从一开始,急切的程度就在他意料之外。
简静发不出一丝声音。周晋辰清冽的气息在她的口齿中滋长,她觉得飘飘然,像阳光照射下的、空气中的浮尘,恍惚得朦朦胧胧,灵魂都出了窍一般。
忽然一串手机铃声响起。
简静像得了救,她大力推着周晋辰的胸口,“唔......有人找我!”
周晋辰被迫停了下来,他的头抵在她额头上好一阵,才渐渐平息。末了,他哑然一笑,意犹未尽地吻一下她的脸,“对不起,我耽误你接电话。”
“没事。”
简静飞快地从沙发上跳下去。
那边早就没耐心地挂断。简静给他拨回去,“章儿,大半夜找我干嘛?”
简静想说和他说点别的,她指了指楼上,意思是她现在要走开。
周晋辰点下头,“请便。”
听见简静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立马把手边的文件给扬了。
章伯宁这个完蛋玩意儿!
简静是直接跑进浴室的,她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停地往脸上冲凉水,恨不得把整个头都塞进去。
“上回你放我这儿买基金的钱,亏了三分之一,你要拿出来吗?要的话我明天就转你卡里。”
电话那头传来章伯宁的声音。
简静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团绯红的云霞快要烧到脖子上。
章伯宁在那边喊起来,“哑巴了是吧?问你话呢我!”
“随便吧,你处置了就行,这也要来问我。”
简静半天才应付了一句。
章伯宁听着她的声儿不对,“这大白月头底下,你做什么好事呢?”
“没、没事啊。”
他反而生气了,“没事儿你喘什么喘!”
“……”
简静从进门以后就没再出去。她一直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后来她尝试转移和分散注意力。她开始想别的,青岛那家岩洞餐厅好像不错,样子有点像甲米的那一家,就是菜做的不怎么样,还不如周晋辰。
……周晋辰。
她又想到了周晋辰。叫她宝宝,很会接吻的周晋辰。
第一轮分散思维失败。
简静深呼吸,不要气馁,没关系的静静,再想点别的。前天新来公司的男实习生个子好高,应该经常打篮球,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可以让车小小上,她喜欢这一款,上回周晋辰来送她上班,车小小花痴了半天。
妈耶!怎么又绕到周晋辰身上去了!
她决定再来。好像很久没有去滑过雪了,上一次去瑞士什么时候?是和陈晼一起,把于祗给生拉硬拽上的那次,结果她摔折了胳膊。还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故意提问陈晼,“你说你哥,为什么那么痛快,就决定和我结婚?”
陈晼说什么来着。
对了。她特不屑地说,“当然是想无聊的时候看搞笑女发疯呗,还能为什么?”
“受不了了!”
简静大力拍着洗手台大喊大叫起来,“我说你小子,还能不能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了啊——”
她这个啊还没收尾。
浴室的门就被周晋辰打开了。
两双眼睛一碰上,一个震惊,一个仓惶。
简静吞咽一下,莹白素净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她不敢先说话。
周晋辰问,“进来这么久,一直在做什么?”
在他温柔关切的语气里。简静脑子又抽了一下,“也没别的好做的。就是......”
她又接上,很诚恳的,“你爱看搞笑女发疯么?”
“......”
周晋辰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没有半点要让出来的意思。
他说,“很晚了,能让我先洗个澡吗?”
“你洗,你洗,我先去睡了。”
身上的浴袍太厚,穿着睡觉不舒服。简静去衣帽间换了条布料更透气的睡裙。
她趴在**,选拍卖会上穿的礼服。简静请了一个身高、体型甚至脸型都和她差不多的小模特,专门为她试各式礼服。
各个角度的照片都来上一张,最后用一段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的视频做总结,简静接连pass掉好几套,最后才敲定一套Georges Hobeika的春夏高定。
转完账简静才又想起刚被打断的那个电话。
她本来是要问简元让要钱的!偏偏基金又亏了,简静气得握拳猛捶了两下床。
周晋辰从浴室里走出来,漆黑的瞳仁在水汽氤氲下越发清亮,他瞥了眼盘腿坐在**发功的简静。
他扔掉浴巾,“这也是搞笑女的发疯日常?”
“不是,”简静闭着眼,观音坐莲的姿势,双臂伸直高举到空中那么一抓,又收回胸前,双手虔诚合十,“这属于吸引力法则。”
周晋辰坐到床沿上,“那主要是吸引什么?”
“钱。”
“......”
简静喃喃道,念咒语一样,“我喜欢钱,我也很有钱,我享受花钱的感觉,我明天就能要到钱,对我来说伸手要钱是很容易的事情,简元让口袋里的钱会源源不断地流向我,我会有花不完的钱。”
她的语速非常快,而且无半点磕绊,一听就是念惯了的。而且每一句都离不开钱。
最后念完她才睁开眼睛,目光飘向远方,像看见佛光普照一样的眼神,迷迷瞪瞪地笑了。仿佛已经看见她自己继承了Jonas集团的全部股份。
周晋辰:“......”
他刚才在楼下还担心了半天,怕这个吻接得太突然,是不是刺激到了简静,她才会躲在浴室里不肯出来。
看见她还是这么神神叨叨,又疯疯癫癫的,还一如既往的离谱。
周晋辰也就放心了。他掀开被子躺进去,“不早了,休息吧。”
有了在她家同床几天的经历,简静虽不能说,已经全然适应了身边躺个热乎乎的人,但离他远一点,斋睡还是没问题的。
简静规矩地钻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测算着距离。
这么悄无声息地躺了一会儿。
简静睡不着,她仰面躺着,一只手伸出来搭在小腹上,和周晋辰聊天,“老周,怎么你妈老不回来?结婚这么久,我都还没有见过她。”
“她哪有定性啊?别说是你了,我都见不到她。”
“这十年来,我们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周晋辰侧卧在她旁边,头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藏在黑夜里,把玩她的小手。
其实她已不怎么怕黑,但他坚持认为,这一步有必要,简静也只好随他去了。
简静叹了声气,“那你长到这么大可真不容易,我上大学的时候,一周不回家见我爸妈都难受。”
周晋辰口吻平淡地说,“我高中就没有家了,他们一个去美国忙事业,另一个整天玩女人。不管是在北京,在波士顿,还是在旧金山,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突然转了个身,面对着周晋辰,“老周,你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孤单。”
孤单吗?周晋辰在冰冷里浸泡得太久了,倒不怎么觉得。反而比孤单更尖利、更伤人的,是不切实际、旷日持久的期盼和等待。
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努力考学年第一,参加演讲比赛,就是希望他把奖状拿回家里时,他一向不和睦的爸妈,能因为有一个值得他们骄傲的儿子,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哪怕不说话。
就一家人静静坐着也好。
想到这里周晋辰笑了。这样单薄的一个愿望,竟然也从没有实现过。
有时候他听见叶襄君和周澍吵架,摔东西指着对方,说像你这样没有良心的人,走出门就要被雷劈死。
当时周晋辰就在心里想,你们怎么还不死一个呢?
那样他还可以带着无限的怀念和憧憬,想象自己早亡的亲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听着冷冰冰、恶毒的咒骂,看着毫无形象扭打在一起的父母,然后躲回房间,戴上耳机不去理会这些。
哪怕他今天荣誉加身,是个受人尊敬的学者。但无人时审视自己,周晋辰觉得他就是一个,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从头到脚都脏兮兮的小孩。
还没等他说话。
简静反握一下他的手,一时也顾不上给自己立下的,不和周晋辰亲近,只把他当合作伙伴处的规矩。
她又往前靠了点,温然的语气,“好在,你现在又有家了,我疯归疯,总不会和你离婚。”
“呀!我又说离婚了,讲好不提这么晦气的词儿的,我怎么......”
周晋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他这个心直口快、在表达上欠缺天分的小妻子,但嗓子又紧绷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伸手一揽,把已离得很近的简静,紧紧抱在了怀里。也把她剩下的话给闷了回去。
简静的肩颈僵硬着,她没敢动,连呼吸都有意地放慢了。他身上那股微芒柔和的柏木香,有点像白檀的清冷调,在她的鼻腔里与空气交互着,简静偷偷的,深嗅了好几下。
庆幸这还好是在夜里,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简静不至于陷入令双方都尴尬的境地。
否则她又要跳起来离周晋辰三米远。
“今天打电话给爸爸,本来是要说什么的?”
周晋辰忽然问。
简静老实说,“我卡上就一点点钱了,总花你的又怕还不起。”
“有哪个要你还了吗?”周晋辰的下巴蹭着她的脸,“怎么总是跟我见外。”
简静喟然地闭上眼,思绪也杂乱无章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简静茫然讲起投资,“最近基金都不怎么景气,我得采取点措施。”
周晋辰好笑地问,“说给我听听,你都有什么对策?”
“嗐,能有什么啊!不就是上雍和宫一跪,烧一炷香,许几个愿,剩下的就看菩萨们了。”
“......”
周晋辰笑着摇头。她一磕头组选手,还说的那么有底气。
简静歪了一下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瞧周晋辰没有撒手的意思,她后来逐渐放松,慢慢地睡着在他的怀里。
这天下班,不知是不是吸引力大法发挥了效验,简静还没上门去找简元让的麻烦,就先接到了她妈冯瑜的电话。
冯瑜也是奉命行事。
早上简元让出门之前,特意吩咐她,“务必把你女儿叫回来。”
“我请得动她?你怎么不叫!”冯瑜说。
尤其她知道最近,简元让停了简静每月的零用钱。
简元让拿出个丝绒盒递给她,“不用你说别的,只跟她形容一下这颗祖母绿吊坠,她保管回来。”
“......”
简静看见是她妈,还故意拿了五秒钟的乔,装作很忙的样子,“什么事妈妈?我在开会呢。”
冯瑜说,“在开会呀?那我晚点再打给你。”
简静生怕这个台阶没了,“就现在说吧,晚点更没空。”
“......”
冯瑜先打感情牌,“你很久没回家了,爸爸妈妈都想你了呀,今晚回来吃饭吧?”
简静哼的一声,“想我?我爸根本不管我死活现在。”
“谁说的?你爸给你买了条祖母绿项链,”冯瑜摆弄着面前这块翠生生的宝石,“水头足的嘞,妈妈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成色,做工也精湛。”
简静坐不住了,“等着,我很快回去!”
“......”
她下了车就兴冲冲地往家里跑。从冯瑜手里夺过那块坠子,翻来覆去仔细地看,确实是不多见的好东西,简董这回出了点老血。
简静收进包里面,“我爸人呢?成天在外面逛啊。”
冯瑜说,“和你李叔叔去钓鱼了,说晚上给你做鱼羹吃。”
“他给我点银子使,比什么羹都要强!”
简静想到她那点余额,还是觉得闷闷的不高兴。
冯瑜替丈夫解释,“你爸什么时候短过你的用度?这次会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你得理解爸爸。”
简静斜了她妈一眼,“真逗!你见过哪个纺织厂女工,能和资本家共情的?”
“......”
“说谁资本家呢你!”
简元让带着身腥味儿,从外面走进来。
简静一闻就捂鼻子,“你,赶紧去换身衣服,再来跟我说话。”
“跟谁你啊你的!”简元让板起脸说。
简静梗起脑袋回他,“资本家。”
“......”
晚饭的时候,简静埋头在一碗乳白的鱼汤里。
简元让和冯瑜对视一眼,问她说,“最近和姑爷处得怎么样?”
简静趁机说,“钱嘛又不舍得给,问题倒蛮多的哦。”
“......”
简元让清了清嗓子,对身后的管家文叔说,“给她把这两个月的工资补上。”
文叔拿起手机操作了几分钟,“太多了,已经超过转账限额,我明天再转剩下的。”
说着又笑看简静,“大小姐查收一下吧。”
简静听见“叮”的一声,手机短信响起来,她闭上眼仰起头,“听!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
她自我陶醉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董事长您请问。”
“......”
简元让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和姑爷处得如何了。”
简静说,“挺好的,我现在每天住他那儿,他管我的吃,管我的喝,管我的睡。当然人不管拉撒啊,拉撒还得我自己来。”
“......”
简元让高兴地问,“那我这个,什么时候能升级?”
简静立马选择装不懂,“升级?你想打升级?吃完饭我陪你。”
“不是打升级,是当姥爷,我要当姥爷!”
简静持续装傻,“你要当姥爷是吧?非得当是吧?”
“对,我要当。”
简静忽然凑过去,在他耳边叫了声,“姥爷。”
“......”
简元让立刻对文叔说,“剩下的钱,明天先不要给她打了。”
“爸!”简静撂下勺子叫起来,“你出尔反尔的德行不改是吧?”
“给个准确日期。”简元让直接说。
简静为了要上钱,一不小心全招了,“明年夏天之前,我保证,能借上他的种。”
“你说什么?!你借什么?”
简元让大声嚷起来。
简静改口道,“不是,是怀孕,怀个孩子。”
简元让这才放了点心,“这还差不多,什么借种,我还去父留子呢!”
“......”
简静默默喝汤,没再做声。
她结婚前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不是周晋辰长太帅又善解人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