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在洞穴外麵徘徊了很久。
天光就在這徘徊中緩慢地亮了起來,直到朝日從草原盡頭躍出,直到陽光像一層金黃色的輕紗般自高草叢和綠色的原野上輕飄飄流過,直到遠方遙遙傳來了猿啼,她才抖了抖皮毛上的濕意。
生命……是脆弱的。
毛毛熬過了生長期,熬過了骨棒事件之後的針對,熬過了艱難學習獨獵的日子,和母親一起避開了政治鬥爭的漩渦,好不容易長到四歲,結果卻因為繁衍而死去了,連自救的機會都沒有。
安瀾隻要一想到這裏就覺得心裏發悶。
遺骸她暫時是不忍心再看了,但是洞穴底部很結實,想要把毛毛埋起來又很難操作,於是隻好從洞口外麵往內部運送浮土。忙活了半個上午她才把洞穴填平、洞口封好,將一處本該迎來新生命的場所變成了長眠之地。
臨近中午下了一場大雨。
雨絲掛下來時安瀾正在朝母親選定的巢穴走,走著走著就變成了小跑,最後變成了狂奔,好歹趕在雨水衝走氣味之前找到了目的地。
母親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麽虎,竟然跑到一隻快要分娩的雌獸的地盤上來轉悠,迎上來表情很是不善,爪子深深紮進地麵,牙刀也齜得寒光閃閃。
親媽之怒,連夜縞素。
什麽愁腸百結、傷春悲秋都捱不過物理驅散的威力,安瀾不僅久違地挨了一頓毒打,還被大著肚子的母親追出了半裏地,最後不得不灰溜溜地跑去找其他聯盟成員集合。
她跑到的時候圓耳朵正在樹下側躺著休息,嗅到雨簾背後熟悉的氣味,它抬起腦袋懶洋洋地吼了一聲,又給麵子地拍了拍尾巴,權當自己已經做完了全套的社交流程。
安瀾也不在意,隻是靠著姐姐坐了下來。
大雨被風推動,在地麵上打出一縷又一縷的白線,她盯著白線發了會兒呆,眼神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不由自主地朝側麵滑去,後來幹脆黏在了對方鼓起的肚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