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熏香,紗霧飄拂,政事堂堆滿了大胤開國以來幾百年的古籍,高比廊柱,群臣肅然端坐在書山之下。
為首的玉秋實一襲絳紫官袍,麵色凝重。
隔著珠簾,落薇瞧了一眼。
殿中不算明亮,她先看見的是對方的白羅方心曲領,天圓地方、象法天地。
宋瀾輕咳了一聲,劉禧便上前去,將擱在眾臣之前的金枝燭架上最上端的一支蠟燭燃了,隨後和他的徒弟劉明忠一同往簾前兩端一站。
於是眾人便知,今日一場議事如此算是正式拉開了帷幕。
照大胤慣例,本該是天子坐堂上,諸臣圍坐論政,隻是如今宋瀾尚需垂簾,皇後又自請退早朝,商議過後,隻好每月月中開政事堂一次,請帝後同至。
玉秋實身側擺了一鶴形香爐,正是雲山繚繞,然而他今日心中並不安定。
距離暮春場刺殺案已近十日,這十日以來,禁中無一絲消息,安靜得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這樣的平靜,卻遠比雷厲風行地處置了更加懾人。
林奎山十日來頻頻登門,求他救命,他雖兒女眾多,正室嫡出的兒子卻隻有這一個,自小便疼寵驕縱,倘若折損此處,便是要了他半條命去。
林召此人在汴都聲名狼藉,是位橫行霸世的花花惡少,這幾日他派人打探,手下人回稟,林召早些年間手中不僅有人命官司,更是牽扯過天狩二年承明皇太子辦的那場科考舞弊大案。
當初林奎山花了大價錢,才讓林召在那場大案中勉力保了一命,自此之後,林召在汴都收斂風頭,老老實實地過了兩年。
直至太子遇刺後,他才鬆了一口氣,大搖大擺地重回了花街柳巷。
玉秋實冷冷地想,倘若他有這樣的兒子,大概早就打死在祠堂當中了。
可這樣不爭氣的東西偏是林奎山的**,他與林家關係親密,於情於理也該為他將嫡子的性命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