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亭宴從庭前的長廊處穿過時,見日光強烈,直照得小園朦朧晃眼,忙斂了目光,自顧從陰影中行走。
堂下宋瀾正在和彥娘子說話,聲音放得很低、很溫柔,他鮮少聽見小皇帝用這樣的口氣說話:“母親今日進得可香嗎?”
那女子的聲音模糊不清,一句也聽不見,葉亭宴有些遲疑,不知宋瀾這樣謹慎的人為何在這個時候召他過來說話,於是腳步一頓,立在了門前。
他站在這個位置,往殿中一看,卻突然瞧見陰暗交界、半明半暗的屋簷之下安了一尊木質菩薩像,那菩薩被置於鏤刻精美的神龕當中,高高地懸在殿上。
乾方後殿也是先帝的書房,他出入許多次,從不曾見過這尊菩薩像,想必這是宋瀾差人安在那裏的。
他收回目光,心中想著,落薇有意無意地提過幾次,說宋瀾如今信佛,玩笑一般說了多次她內室不敬,進門拜也隻拜擱在正中的佛像,如今看來,倒確實虔誠。
彥娘子扶門出來,遠遠地朝他行了個禮,他瞥了對方一眼,卻十分驚訝地發現,太後送來的這位彥娘子,瞧著竟已有三十多歲,服色也不似後妃,仍如內廷女官一般。
葉亭宴尚來不及多想,便匆匆進了門。
書房中沒有焚香,一種舊書和油墨混雜在一起的氣味,他走近了些,見宋瀾正撿了一片不知是什麽植物生的碩大葉子,喂麵前草窩中一隻白色兔子。
“亭宴,你來了,”聽見他進門,小皇帝並未抬頭,仍舊專心致誌地盯著麵前的兔子,“坐罷。”
葉亭宴也不客氣,撿了手邊的椅子坐下,目光也落在那隻兔子上,手指緊了一緊,口氣卻雲淡風輕:“陛下好興致。”
“這是朕的皇兄留下來的兔子,”宋瀾歪著頭,緩緩地說,“他從前很喜歡這些小玩意兒,在禦苑中養了好多,後來他去了,這些兔子卻還在,朕親自養著,它們卻一隻隻地死掉了,養到如今,隻剩了這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