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夏至末時,暑氣竟比方盛之日還重了不少,燕琅進豐樂樓時大汗淋漓,拉著為他引路的姑娘連聲抱怨天熱,把姑娘逗得笑個不停。
轉了三層木階,他便見葉亭宴坐在窗前,斜倚著看街景。有夕陽餘暉照在他的臉上,而他似乎有些出神,拿著折扇懶懶散散地搖著,周身不見一絲汗意。
燕琅在他麵前盤腿坐下,揚手叫人上冰,又飲了足足一盞楊梅冰飲,才緩過神來,開口調侃道:“三公子莫非是玉人兒不成?冰肌玉骨的,在這樣的暑熱天氣裏竟也無事。”
葉亭宴回過頭來,闔了手中的折扇,以扇柄抵著心口,半真半假地道:“早年受了些傷,心脈寒冷,隻有手還溫些,自然是不怕熱的。”
燕琅在幽州初識此人之時,被他騙過許多次,聽了這話也隻是道:“哪有這樣奇怪的傷,你又誆我!”
葉亭宴半開了折扇掩麵而笑,卻是不語,燕琅低頭去看,見他扇上題了一句“如今憔悴賦招魂”。
他不由樂道:“憔悴賦招魂,儒冠多誤身,三公子這樣的文臣,竟也會覺得讀書無用麽?”
葉亭宴有些詫異地挑眉:“少將軍讀過此句?”
燕琅道:“揮羽扇,整綸巾,少年鞍馬塵——父親讀過,很是羨慕三國周郎在戰場上揮斥方遒的氣魄。”
葉亭宴微微一笑,緩緩地展開了手中的折扇:“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將軍不輸周郎。”
“差遠了,差遠了。”
燕琅擺手再看,發現他扇上沒有題後半句,隻寫了“瀟湘逢故人,少年鞍馬塵,如今憔悴賦招魂”這三條殘句[1]。
燕琅便笑道:“你我此處相逢,算得上是‘逢故人’。你在我父軍中運籌帷幄,才可比肩周郎一般的英雄。隻是三公子尚且年少,正是大好時光,怎麽稱得上‘如今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