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薇順著豐樂樓的人群一路順行,期間還隱入一家錢莊換了身衣裙,趁著街上人潮如織時,她擺脫身後緊跟的侍衛,來到汴河偏僻處,上了葉亭宴停在此處接應的一艘烏篷船。
小船停在汴河下遊一處孤橋之下,橋上積雪未化,有雪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蓬上。
剛上船去,葉亭宴便用備好的玄色大氅將落薇兜頭裹了起來,艙中有烤火的炭盆,卻不見撐船的船夫。
落薇張望一圈,問:“你是預備等夜深再回?”
葉亭宴“嗯”了一聲:“雖說常照定能猜到你在我府中,但他總要做個樣子給旁人看,若跟丟了你,這些人大多會守在幾處坊門和偏僻水道的關隘處。我們在這裏等一會兒,等他做夠樣子撤去之後,再回去。”
落薇伸手烤火,將方才與常照的言語細細告知他。
“你我果然沒有猜錯,這個人另有所謀,他出言狂妄,可我總覺得不似虛言。”
葉亭宴握住她的手,低眸思索。
落薇發覺他的手比從前冷了許多,不知是不是在此處等得太久的緣故。
她忍不住用力反握回去,聽他長久不語,又問道:“你覺得不安嗎?”
葉亭宴苦笑了一聲:“難道你不會覺得不安?”
落薇歎了口氣,點頭:“我原本以為,他在汴都城中的籌碼隻有宋瀾的信賴,如今看來,他比起宋瀾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一句話他是沒有說錯的——我們小瞧了他,他先前的沉默寡言、四處鑽營,恐怕都是為了今日做準備,二哥哥……”
她忽然叫起了這個許久不叫的名字,葉亭宴聽得一怔:“嗯?”
落薇問:“你覺得他想要什麽?”
葉亭宴斟酌著道:“我從前最大膽的猜測,也不過是他想要的是天下,聽了這一番話,卻要為這個猜測加兩個字——他想要的,是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