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 謝青幾句笑語也能糊弄過去。
他一貫擅長粉飾太平。
沈香知道他多有手腕,為人處世八麵玲瓏。
但今時今日, 他滯著不動, 腕骨嶙峋,繃了道青筋,想蜷指擦她的淚, 起又落, 似乎不敢。
他對她繳械投降了。
謝青應當很少有這樣謹小慎微的時刻吧?沈香兀自咂摸著,心裏的苦悶少了許多。
她止住了眼淚,淚痕還掛在腮邊。哭完了,沈香又很難為情。
不如盡興下一場雨,好歹電閃雷鳴,割裂開天地。
可沈香舍不得, 所以留有餘地。雷聲大雨點小,自個兒把氣先忍住了。
受盡委屈啊。
謝青一定很好奇, 姑娘家說落雨就落雨, 說收就收, 起伏從心。
早知道就不聲嘶力竭這樣辯駁了,眼下不知道拿什麽理由來搪塞。
沈香偏一偏頭,低語:“您是不是不大懂呢?”
謝青隻覺得她可憐,哭的時候, 明明是濕了她的眼, 卻揪著旁人的心。如今不哭了, 鼻尖子紅彤彤的,微微發顫, 受驚的鹿兒一般,更為我見猶憐。好似連綿的陰雨天氣, 地打濕了,半幹不幹,沒淋著衣裳,卻讓人通體受寒。
他難得起憐憫的心思,邪神也會偏愛世人。
謝青含笑,第一次有不甘心的心緒,搖了搖頭:“我確實……不太懂。”
懊喪呀。
他從不覺得沒有人情味是一件壞事,可此時此刻,他怨自己。若謝青多洞悉人心,是否就能為沈香排憂解難。
沈香怯怯地說了句:“其實,跟著您跳崖那次,我也是怕死的。”
聞言,謝青被怔住了,墨色瞳仁收縮——什麽意思呢?小香明知是陷阱,也義無反顧跟著他跳下來嗎?
沈香抿了下唇:“還是不懂嗎?”
“抱歉。”謝青不語,說出答案,像是會重傷她,不願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