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內,兩名婢女攙著沈香上榻。
她們深諳待客之道,纖指探向沈香衣襟,正欲幫她寬衣解帶。
見狀,謝青微微蹙眉,暗自垂下鴉青色的長睫,不經意間避開了眼。
頃刻,他低語一句:“不必更衣,就這般睡吧。”
婢女們對視一眼,恭敬地收手:“是,尊長。”
謝青是謝老將軍唯一的嫡子,自謝父死後,他便成了宗族之長,家奴稱其為“尊長”。
沈香的衣襟未亂,人也在榻上安睡,既如此,房中也無需奴仆服侍了。
“退下。”謝青吩咐。
“是。”
屋內無人後,謝青親為沈香撚來輕薄的錦被,蓋好她的手足。似是怕她夏夜燥熱,又為她開了紙窗,燃了一線開解燥鬱的甘鬆香。
他靜候片刻,直到沈香的氣息綿長安穩,這才闔門出屋。
臨走前,謝青似是想起什麽,同婢女們道:“若沈家郎君發汗、睡不安穩,記得端一尊冰鑒入屋,供其消暑氣。”
“明白,尊長。”
如此,謝青才放心離去。
這一覺,沈香睡得很好。
往昔她入眠,總有點怕黑的,偏生今夜,她夢到自己躺在蓬蓬的蘆花之上,隨著溪流一直流淌。
皎月雪亮,綿綿照著她,不熱也不冷,她很喜歡。
難得好眠,睡醒後,沈香還有些悵然若失。
她恍惚瞥了一眼案上的刻花花草紋香爐,幾徑香馥馥的煙氣兒繚繞,卷出窗縫。
沈香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婢女們不可能大膽為她布置燃香,這是謝青留下來的……她環顧四周,終於明白屋舍格局的不對勁之處。
糟了!
她怎就睡在謝家了?!
沈香腦仁生澀,全然想不起來昨晚的事。
她到底喝了多少?有沒有唐突到上峰?
她定是醉到五迷三道了吧?所以才會被安置在客房。
沈香悔恨,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