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楚夜半來尋沈香, 是她始料未及之事。
小郎君從未有過冒犯與唐突,待她一直都很守家姐的禮。
門一打開, 鼻青臉腫的小郎君朝沈香討好一笑, 虎牙亮晶晶的,金日一般耀眼,把陰雨天的夜都照亮了。
見他滑稽模樣, 沈香撲哧笑開:“大半夜的, 阿楚來做什麽?”
“小香姐別忙著笑,我快凍死了!你放我進去擋擋風!”孫楚怕冷得很,瑟縮肩膀,抖得猶如羽翼沾濕了的雛鳥。
老實說,他半點都不把沈香當尋常小娘子看,他喜歡同沈香接觸, 喜歡對她撒嬌。
孫楚第一次對一個女子這樣親厚,在懵懂未知情愛的年紀, 他以為沈香應當就是他往後妻子的雛形。但今日得她庇護, 躲入她羽翼之下時, 孫楚豁然頓悟——他把她當親昵的長者,他是真把她當成異姓姐姐了。
想起方才爹娘的囑咐,孫楚心生熱切,又倉皇無措。
該怎麽開口啊?
沈香迎他入門, 挑揀了一條幹帕子遞去:“瞧你, 一頭濕, 快擦擦雨水。”
“噯!”孫楚傻笑。
“說吧,有什麽事兒, 明日都捱不到,非得今天來?”
“我想想怎麽說……阿娘在生我之前, 落過一個孩子,是個娘子。爹娘傷心不已,直到我出世才慢慢好起來。那個,我一直覺得,我命裏是該有個長姐的。”孫楚磕磕巴巴地講,“白日凶險,您不顧自身安危,為我出麵求情討饒。我仿佛明白了,從前為何與小香姐一見如故,我隱約間把你認成了我的家姐,也覺得你就是我的親人。哈哈,這樣說有點厚顏無恥,好似強行要和小香姐沾親帶故。”
聞言,沈香也噙笑,柔聲說著落寞的事:“其實我從小到大隻有兄長,沒有弟弟妹妹。兄長辭世後,我便是一個人了。我同你很有眼緣,故而一見著你,就把你認下,攬來當了小輩。我也很歡喜,能夠結識阿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