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珣登位不過幾日,未有一日睡足一個時辰。
數九寒天裏,曆經了一場改朝換代後,皇城這座龐大的王朝中樞,正等待著新的帝王重新驅策。
前朝後宮、世家百官,浮動的人心、萬千視線匯聚於此。
他不但要鏟盡前太子黨餘孽,更要把自己信任的人安插在關鍵位置,把質疑之聲全部打壓,鞏固住新生的皇權,除此之外,顧不得別的。
比起千頭萬緒的新皇,前朝的餘孽就顯得寂寥許多。
太昊宮尋常無人涉足的暖閣上,朱漆閣門上了鎖,仍有兩個宮婢守在門前,前朝公主李持月就關在這裏。
對外,她已經是個死人。
快七個月大的肚子,在李持月過分瘦弱的身子上顯得格外突兀。
正是嗬氣成冰的時候,她身上卻沒有半張薄被。
身下躺的烏檀木佛榻隻剩光溜溜的木板,公主垂下佛榻的小臂凍成了青紫色,僵硬得已沒有了半分知覺,似一敲即碎的泥像。
過分的寒冷讓李持月的呼吸已經有些困難,那張曾豔冠京畿的臉攏著寒氣,已不見了往日足以傾國的光彩。
她閉著眼睛,一遍一遍地輪回著前幾日的一場噩夢。
就在幾天前,她收到密報,病重的阿兄要傳位予她的太子侄兒。
持月與太子李牧瀾為奪帝位相爭多年,得到這個密報的第一時間,她立刻調集了皇城禁軍中的親信,在傳位詔書昭告天下之前,逼宮奪位。
她甚至不顧季青珣的勸阻,帶著懷胎七月的身子踏進了這座凶險的皇城。
成了,她是靖國的第二位女皇,敗了,也絕無怨尤,最終,太昊宮迎來了立國以來的第三次政變。
在紫宸殿上,李持月親眼看著季青珣將太子李牧瀾的頭砍了下來,這場多年的明爭暗鬥落下塵埃。
滿殿的人紛紛下跪,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