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月園很大,分為三個區域,以月洞門相隔。上回唐嫻去的是桃園,這次去的是偏角處的涼園。
這園中多參天古樹,雖是四月的天,枝葉也遮天蔽日。身處其中,猶如置身幽穀,靜謐怡人。
園中還有個秋千,已經有些年歲了,不難看出,這府邸中曾經是有女孩子的。
雲停就坐在樹蔭下的閑庭中,手中持著一卷書,從唐嫻看見他起,就沒有翻動過,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唐嫻看著他身上的寬鬆的白衣與石桌上的折扇,毫無疑問,這人是覺得熱了,到這裏來納涼的。
今年的天轉暖很快,前幾日落雨之後,日頭驟烈,午後的太陽常使人冒汗。
此刻,唐嫻用手背抹了抹額頭,又在心口撫了撫,暗自寬慰自己:
已在莊廉麵前演了一天,大夫也診治不出什麽問題,隻要一口咬定什麽都不記得了,誰也不能強逼她想起來。
想要煙霞與金銀珠寶,先讓她順心了再說吧!
隨著侍衛走到近前,陰影投到雲停麵前,他眼眸微張,從眼縫中掃了唐嫻一眼,問:“知道我是誰?”
“不記得了。”唐嫻從來就沒知道過他是誰,聽別人稱呼他向來都是“公子”二字。
“還記得什麽?”
“什麽都不記得了?”
“吃飯睡覺?”
唐嫻忍著他,好脾氣道:“那是與生俱來的,我忘記所有,也不會忘記這些。”
雲停道:“你打小嬌生慣養,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一朝失憶,這些常人能做的,竟自己全都會了。”
這是那日唐嫻故意打翻了水敷衍雲停的說辭,被雲停拿來嘲諷她自己了。她隻當沒聽懂,做出迷茫的神色,“嗯?”了一聲。
暖風穿梭,枝葉簌簌,樹影搖動了幾下,斑駁的影子從雲停臉上一閃而過。
他重新閉上了眼,靠著寬大的藤椅,慢悠悠道:“煙霞和你自己的事都不記得了,那孟公子自該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