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中受他教誨多年, 喚他‘阿叔’,敬他為師,他也早已把我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 傾囊相授。升鼓莊內的仆人不過傀儡死士,他卻有七情六欲,後來家主果然發現了他的異常,命人將其拖至山中活埋。我翻開他留下的機關術修習,才知他為我綢繆已久。他授我的機關術,與祖傳的機關術並不全然一致, 升鼓莊的機關道也在他接手後被他以修繕為由改動過了,倘若有朝一日, 我能參透玄機,就能平安地逃出去, 饒是被捕, 我一身卓絕獨傲的機關術,拿捏了升鼓莊所有機關道的出入命脈,也能迫使家主留我性命。
若不是阿叔, 我這輩子都跑不出山莊, 遞不了名單,也不會逃到麟南遇見小桉。後來大功告成, 我回山莊找過阿叔的屍骨, 並沒有找到。也曾想過他為自己留了後路, 活了下來。畢竟以他的絕世聰穎,山莊處處都有他建造的機關暗道, 或許, 他真的在活埋地掩藏了一線生機,隻為金蟬脫殼, 離開餘家。這樣想,讓我心有慰藉。我便當他一直活著吧。他曾說過:‘我想當個自由自在的管家,想做什麽就做,想說什麽就說。餘家的規矩太多,我裝得很累。’我也不知,他如今算不算得償所願。”
語罷,他看向管家,後者迷茫地看向他,又看看周圍盯著他探究的眾人,好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若他執意“失憶”,再如何逼迫,都是無解,若他當真失憶,再如何問詢,也不得法。其實臉為何不同,是否刻意改頭換麵,隻須喚一鬼醫來認真摸骨揭皮,立刻能知道底細,但失去孩子的痛楚,看遍齷齪的麻木,偽裝情思的疲累,絕處逃生的驚險,這樣沉重難堪的過往,回憶起來不過都是辛酸淚罷了。不論他是自願忘記,還是假裝忘記,亦或是餘宏光認錯了人,都不必計較。有時候得過且過,樂得糊塗,既是放過他人,也是放過自己。思及此,眾人都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