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皎潔,暄氣初消,倏忽又驚秋。
庭院裏一個年長的婆子端著藥低頭行色匆匆,跟邊走邊搖頭歎氣的老管家險些撞在一處,抬眼見是他,婆子低聲問道:“張管家,娘子怎麽樣了?”
剛從院子裏出來的管家歎口氣:“比昨日好些,倒是不哭了,抱著本皇曆翻來覆去的看,問也不說話。”
“怎的突然就嚇著了呢?”端藥的婆子微微皺眉,抬頭望天色:“好在也快到申正,郎君很快就能回來了,兄妹連心,我瞧他今早飯都沒吃幾口。”
向來活潑的娘子前天夜裏睡覺也不知夢到了什麽,哭著醒過來之後就跟丟了魂似的,飯也不吃,藥也不喝,就隻是哭,李家老爺夫人十幾年前就不在了,隻留郎君與娘子相依為命,兄妹倆親切和善,對家中下人向來寬厚,所以他們這幾個府裏的老人都是打心眼裏對這對兄妹喜歡又心疼。
“我去給娘子送藥。”
“我再去街上瞧瞧有沒有更好的大夫。”
兩人簡單交談幾句,各自往該去的方向去了。
李靨坐在**,手裏捧一本皇曆,看風不時掀起窗簾,窗外景色熟悉又陌生,仿佛昨日才見過,又仿佛幾年沒見過,一時思緒翻湧,愣怔出神。
從前天夜裏醒來到現在已經兩天了,手中皇曆反反複複看了上百遍,她也問了上百遍,所有人都堅定地告訴她,今年是景元九年。
景元是當今聖上的第三個年號,本朝規定所有年號皆為九年,明年便會行使新的年號,明佑。
而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死了,死在明佑三年。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之前種種隻是自己做的一場噩夢?她下意識摸摸小腹,那裏平坦緊致,什麽都沒有。
可撕心裂肺的疼痛卻仿佛還在,趙南敘冰冷漠然的眼神也記憶猶新,莫非夢中的一切,昭示了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