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见的战火在空气里弥漫。
傅小鲤沉着脸, 重重摔上门,门框撞出闷响,沉声道, “陆卓衍,放开她。”
而陆卓衍置若罔闻,浮皮潦草地瞭他一眼, 报复着在棠月唇上咬了一口,离开她的嘴唇时,奏出暧昧又清脆的水渍声。
傅小鲤胸腔震动, 喘息越来越急。
手摸到棠月脖颈的陆卓衍一惊,“你在发烧?”
“是……是有点。”重获空气的棠月胸膛剧烈起伏, 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带我回家吧。”
瞬间,陆卓衍怒气难以遏制,“回去找你算帐。”
转过眸子, 冷戾一瞥, “你就是这么护着她的?废物。”
说完,低眸注视着棠月浴袍歪斜的胸口, 眼角抽了抽, 刚刚只顾生气,差点把她衣服蹭开, 侧身挡住傅小鲤的视线, 脱下羽绒服一股脑地将她裹成蚕宝宝。
视线在室内逡巡一圈, 认出棠月的手机和衣服,三两下收刮到一起, 触感冰凉的衣服,让他微微一愣。
一把推开靠近棠月的傅小鲤, 将她横抱起来。
见状,傅小鲤伸手拦,“你带她去哪儿?”
陆卓衍语气恶劣,“滚。”
说完,他直接撞开傅小鲤,棠月烧得有些晕乎,没什么力气地靠在他怀里,闻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识伸手揪着他的衣角,安心的感觉慢慢攀上心头。
陆卓衍感受到怀里女人的依恋,却又不敢相信她。
于是,把她的头摁在怀里。
一路穿过酒店大堂,惹来不少目光。
陆卓衍解了车锁,打开车门,把棠月放进去,系好安全带。
傅小鲤跟了出来,拽着他的胳膊。
陆卓衍关上车门,语气不太好,“傅小鲤,你给我等着,今天的事情,回头把账算一算。”
傅小鲤一脸执拗,“她是我姐。”
陆卓衍矜傲至极,“她是我妹妹,也是我女朋友,比你多了一重身份,羡慕还是嫉妒?”
“不知道她在发烧啊?再耽误我试试。”陆卓衍手握成拳,蓄力待发。
傅小鲤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恹恹的棠月,松了手。
陆卓衍冷哼一声,往驾驶座走去。
“……她怕疼,也怕苦,能不输液,就别输液。”
酒店门口,傅小鲤连拖鞋都没换,赤脚站在风里,像被人遗弃的小狗。
“嗯。”陆卓衍头也不回,“我知道怎么照顾她。”
车门打开,陆卓衍坐进车里,手背贴着她的额头,温度高得让人火大。
别以为你生病了,这件事就过去了,棠月,你给我等着,等你烧退了,我不弄哭你。
G63驶入车道,陆卓衍睨了一眼满脸苍白的棠月,调高车里温度,她现在这副样子,不适合去医院折腾。
给陆家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简单描述了棠月目前的情况,“……目前人有些意识不清,暂时没有脱水症状,没有咳嗽……”
刚到西山枫林,家庭医生和助理也到了。
医生看着陆卓衍从车里抱出个女人,一路把人抱回了家,小心翼翼地放在**,掖好被子。
“赵医生,麻烦你了。”
赵医生回过神,赶紧应声,“好。”
……
“怎么样?”陆卓衍坐在椅子上,背脊弯曲,双手搁在膝盖上,锁着眉。
家庭医生本就是陆家的医生,非常有职业素养,放下听诊器,“39.1度,输液或者打针退烧最快。”
“她……怕疼,打针吧,疼一下就过去了。”陆卓衍看着棠月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干脆道。
赵医生准备注/射/器时,陆卓衍坐到床边,将棠月扶起来,把浴袍的袖子卷到胳膊上。
“没事。”迷蒙中,棠月看他一眼,显然对于生病的情况习以为常,“睡一觉就好。”
汗水打湿了她的发丝,黏在脸上,陆卓衍用指节将它们勾走,露出清冷的一张脸。
“打一针,很快就能退烧。”赵医生见陆卓衍这么护着眼前的女孩,自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多嘴,只做分内的事情。
陆卓衍盯着针穿破她的皮肤,心尖也像有人扎了一针。
这头犟驴,疼也不会吭声。
生小孩那么疼,以后结婚,要不就不生了。
送走医生,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针拨到了早上六点。
一晚上没睡觉的陆卓衍并不觉得困,相反十分清醒,脱去她的浴袍,准备用冰毛巾擦拭她的身体,对她进行物理降温。
浴袍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得发青的皮肤。
今天是落水了?
棠月微微睁眼,陆卓衍掌心贴着她的眼皮,“睡。”
得到回应,棠月听话地闭上眼睛,再不管陆卓衍要做什么。
灵魂漂浮在上空,魂灵仿佛得到皈依。
酒店浴袍被陆卓衍随手扔在地上,托起她的身体,半搂在怀里,原本没打算脱去她的文/胸,却发现薄薄的面料,潮湿不已。
陆卓衍简直要被棠月气死,有些粗暴去解后排搭扣,偏又不得其法,手下没轻没重,竟将细细的肩带扯断。
好在解开了束缚。
陆卓衍大脑变得滚烫,像是被传染了发烧,脑子里空白一瞬。
他的体温向来比棠月高,如今两人都很热。
用冰毛巾擦拭了三次她的身体,体温逐渐降下去。
等到温度计显示为38.2时,陆卓衍才把冷敷降温,改为热敷降烧。
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棠月抱进怀里,相贴的姿势,温度互相传递。
陆卓衍指腹摩挲着她薄薄的肩胛骨。
地上,文/胸和酒店浴袍随意躺在一块儿。
**两道人影,看着就跟一道似的。
“热。”棠月睫毛轻颤,含含糊糊地喊着,陆卓衍的味道让她安心得想要撒娇。
被子却死活掀不开,陆卓衍一条胳膊紧紧压着被子,咬牙切齿,“给我老实点,热死也不许掀。”
“不。”棠月闭着眼睛,眉头皱起,不满地哼唧,执拗地要掀开被子。
陆卓衍心一狠,直接脱去睡衣,没有阻碍的和她靠着。
禁锢她的手臂用了点力气,巨大的钳制棠月挣脱不开,难受得扭动身躯。
陆卓衍闭上眼睛,“你是在考验我的定力吧,棠月。”
悄然抬头的反应,让陆卓衍难受不已。
张嘴,咬在她的肩膀上,“再乱动,我就趁你病,咬你命,当禽兽了。”
棠月像是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河,被浪涛吹得东摇西摆,想要抓住些什么,防止沉下去。
原本要睡着的陆卓衍,突然闷哼一声,叹口气,干脆将棠月翻个身,直接躺在他身上。
紧紧压着她的腰。
腿脚相贴,连呼吸都贴在一起。
那就一起难受。
早上,棠月从陆卓衍怀里醒来,出了一身汗,不舒服,想要换个姿势,刚一动脚。
听见清脆的铃铛声。
脚踝陌生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
陆卓衍嗓音几乎全哑,掌心贴了贴她的额头,“醒了,总算退烧了。”
“我脚上是什么?”棠月扭身去看陆卓衍。
陆卓衍闭着眼睛,伸手到被窝里,捉住她的脚踝,“脚链,我动一下,铃铛响一声。”
这么说着,拇指拨了拨铃铛。
原本是正常的铃铛声,听他这么一说,铃铛像是被赋予了别的意义。
棠月抿着唇,“你……你在**真有特殊癖好?”
“你猜。”陆卓衍笑了声,“棠月,别以为你可以蒙混过关,昨天的事情,没有让我满意的解释,我不会放过你。”
“起来吃饭。”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年轻的身体恢复速度很快。
退烧了,棠月除了还有点头晕,别的没什么症状。
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五点半,棠月去洗澡前,想起手机坏了还没修,不知道怎么联系薛羽。
却听陆卓衍说,“给你请假了。”
棠月喉咙发涩,又请假了。
陆卓衍抱着双臂,扯了扯嘴角,语调散漫,“怎么,你想这副样子去上班?”
“……”
过去吃饭是很轻松的事情,但今天陆卓衍边喝粥,边漫不经心地审视着她。
见她那副理直气壮想糊弄他的样子,陆卓衍心底来气,收了碗筷,去厨房洗。
水声哗啦哗啦,浇在盘子上,陆卓衍把洗好的盘子放在架子沥水。
腰被圈住,后背贴上个人。
陆卓衍顿了顿,继续收拾盘子,“干嘛?来解释了。”
棠月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腰,他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像树袋熊,也像连体婴。
“不解释就松手。”陆卓衍扔下抹布,语气恶劣。
而棠月抱得更紧了,“阿衍,你别生气了。”
这么句话,就想过关。
做梦!
陆卓衍按着她的手,要掰开。
“我哄你,还不行么……”棠月的声音越说越小。
陆卓衍双手撑在流理台面,“行啊,哄吧。”
“我不小心落水了,正好遇到傅小鲤,他跳下来救了我。”
只是这样。
这个女人会不会觉得他实在太好骗了。
陆卓衍:“棠月,我外公的提议,你准备怎么办?”
厨房陷入沉默。
半晌,棠月才说,“不是拒绝了吗。”
陆卓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台面,“说实话,我知道傅小鲤是你弟弟,他也是我弟弟,但成年兄弟姐妹间,是不是应该保持一定距离,那么多新闻都说过,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或者姐弟,分开多年,再相遇、不认识彼此时,容易被对方吸引,爱上对方。”
“你不觉得你和傅小鲤之间很危险吗?尤其是你总把他当作你的第一选择。”
棠月松开他的腰,“陆卓衍,他是我弟弟,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亲人这个词对于棠月来说意味着什么,陆卓衍或多或少能明白一点,“我没有要你和他决裂的意思,我只是说保持距离,虽然我知道他是弟弟,但我当你是妹妹的时候,不也对你下手了。”
糟糕,祸从口出,陆卓衍心虚地转头看她一眼。
棠月凉声道,“你以为他跟你一样禽兽。”
松了一口气,好在没发现他那句话‘当她是妹妹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
“人心隔肚皮,我怎么知道傅小鲤怎么想,但他对你过于偏执了,你不觉得吗?从以前就那样。”
棠月:“只有你这样觉得。”
傅小鲤真的会像陆卓衍说的这样么?
可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啊。
不可能,陆卓衍故意这么说。
-
另一端,傅小鲤和兰希约在咖啡店见面。
因为虞文升的缘故,兰希最近出门总是小心翼翼,疑神疑鬼,一双眼睛随时扫视周围,拿出一份资料,按在腿上。
“你确定愿意帮我了?”
溺水后,傅小鲤也生了病,这会儿脸色苍白,抬手要拿资料。
兰希往回收了收。
傅小鲤蹙眉,凉声道,“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
兰希警惕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要的就是和你爸爸离婚,以及瓦兰那套房子。”
“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她恨你妈妈,也恨你爸爸,不可能跟你一条心的,傅小鲤,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随后,傅小鲤神色冷淡,透出严肃,长臂一伸,指尖按在兰希那份资料上面。
兰希笑了起来,松了手,“这是复印版。”
傅小鲤垂眸翻资料,“原件在他那里?”
“对。”
兰希一直观察着傅小鲤的表情,见他从烦躁转为震惊,而后是滔天的恨意。
“棠月……她的呢?”
兰希拿起杯子,抿着杯口,慢慢喝咖啡,“我自然要留下些筹码,这是冰山一角。”
平复良久,傅小鲤整理好资料,放入包里,“兰希,你当年怎么会看上他?”
尽管了解傅小鲤的为人,知道他是在真诚发问,这话还是让兰希觉得有些难堪,强撑着,“你爸当年风度翩翩,又舍得给情人花钱,我知道我不是他唯一一个情人,梁老师管不住他,我当时以为我能管住,太年轻,所以太天真吧。”
与兰希分开后,傅小鲤一直坐在原处,透过窗,望着白雪覆盖的街道。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十点钟打烊。”咖啡店店员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礼貌开口。
傅小鲤站起身,买了单,走出咖啡厅,步行在萧瑟街头,与孤寂融为一体。
-
年前,棠月主动联系了陆老爷子,与他约着见面。
自从那天之后,陆卓衍把她看得很紧,好在他这段时间为了医院的事情很忙,中午不能过来陪她吃午饭,这才让她挤出时间去和陆老爷子见面。
陆老爷子安排了车来接她,把她送到一间茶室,陆老爷子自然不会给她一个晚辈煮茶。
陆老爷子:“想好了?”
棠月把名片还给陆老爷子,“我不能和陆卓衍在同一个户口薄。”
陆老爷子不动声色,“不当妹妹,你想当他妻子?”
棠月摇摇头,“我从始至终就不是他的妹妹,这件事,您或者是陆卓衍的舅舅,应该很清楚。”
陆老爷子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她,“怎么,威胁我这个老头子?”
棠月仍旧不卑不亢,平静道,“陆卓衍的人生应该是风光无限的,我希望他永远这样。”
“他记了我六年,足够了,我有我要完成的事情。”
“什么事情?”
“让杀害我养母和生母的真凶伏法。”
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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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宠物医院七楼,陆卓衍办公室里面有间小小的休息室,忙完后,在里面眯了十来分钟。
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吵醒,陆卓衍揉着眉心,按下接听。
江警官的声音格外激动,“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反问完,陆卓衍愣住了,大脑宕机,全身功能停止作业,缓慢地从**坐起身。
“匿名提供录音的人!”江警官高兴了几分钟,又沉下嗓音,“我要出发去一趟慈山,等着我给你带好消息回来。”
好半晌,陆卓衍才回过神,敞开腿坐在床边,抬手松了松扣子,手肘搁在膝盖上,喉结滚动,沉声问,“那个人叫什么,在慈山什么地方?”
“这些目前还不能透露,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等我回桐城,我们好好聊。”江警官恪守规定。
直到挂了电话,陆卓衍才从那种茫然感里解脱,老爸老妈在车上到底说了什么,握着录音的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