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并不知晓这些, 心头还在忧心着如今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皇上一直都不喜沈随砚,只是如今皇上在宫中竟也被人暗算。
下毒之人尚且不知是谁,但一定是迫切想要皇上驾崩, 且又是十分熟悉皇上饮食之人。
姜酿那天和她说完这些后, 姜皎就仔细想了一想。
如果内侍并未查出来皇上的茶水之中被人下毒, 有可能下的本来就不是毒。
有时候, 两味药材或是两味食材在一起都是相克的, 只要将这些偷偷加进去就好。
所以能了解这些的人, 一定是能亲近皇上且被皇上信任的。
后妃如此说来, 倒是不大可能, 皇上不好美色,入后宫的日子一个月都是数得过来, 且多是去皇后处和燕贵妃处。
这两人,一人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人是备受宠爱的贵妃, 都有皇子,倒是还真的不好说。
而她二人的皇子, 大抵可能性倒是会更大一些。
一般的宫婢又或是内侍,除非有血海深仇,不然怎会冒险去做这样的事。
姜皎想了许久才最终想出来一个定论来, 皇后母子与燕贵妃母子, 他们定当是要争夺皇位的。
上回江南水灾,表兄所查的一切罪证都是在皇上手中的,如今也只有皇上才知晓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可也就是表兄从江南回来没多久, 皇上就病了。
如此, 一定是同证据有关,在第一时间被人知晓, 明白不能再等。
到底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刺客又是谁派去的。
一路之上,姜皎的头脑都异常清晰。
如今皇后让她入宫,定然不是单单为了照顾元贵人,想必更多的缘由还是想用自个牵制住沈随砚。
只是太子一直是得圣心的,三皇子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太子如此急迫的下手,又或是这其中,太子与三皇子都是有份的。
姜皎还是觉着有些地方没有想到,但总归是这样的。
软轿不一会儿落下,姜皎被榴萼扶着从软轿之上下来。
然而入眼的并不是皇后的寝殿,而是元贵人的宫殿。
姜皎不解,淡笑道:“今日入宫,不用先去拜见皇后娘娘?”
公公说:“皇后娘娘说了,近些时日她照顾皇上颇有些劳累,就不必王妃去她那处请安,只消王妃好生照顾元贵人就成。”
姜皎点头,“这是自然,还请公公告诉母后,请她一定放心。”
公公正准备想走,转头又看着姜皎说:“皇后娘娘还说,近些时日宫中想必不大太平,下毒一事一直都如今还没有完全查清楚,还请王妃就好生待在元贵人这处,切莫随意乱走。”
这话就有些软禁意思在,不过才入宫的时候,姜皎已经想过会有如此的局面发生。
倒是还能让她同元贵人在一起,不算太坏。
她点头,“母后放心,我定不会乱走。”
公公这才带着一队人离开,姜皎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秋眸中的凉意逐渐冷下来,“软禁便是软禁,可真是会说场面话。”
榴萼与蔻梢都十分的担心,“王妃,如今要怎么办?”
姜皎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儿,叹口气,“你说,这样的地方困住了多少个女人,她们为母家,为孩子,到头来,却只能待在这样四四方方的地方一辈子。”
榴萼与蔻梢都没有说话。
姜皎随后又道:“进去看看母妃,本来入宫的时候就已经料到的。”
看看榴萼与蔻梢的手,两手空空,姜皎难得语气中有些娇,“本也是没打算做什么的,只是怕在宫中的银两不够不好办事,谁知方才那个太监。”
贵人身边侍候的人,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
想起方才公公说话的腔调,姜皎就一阵的不适,“我就不信,他当真能得意一辈子。”
榴萼连忙扶住姜皎,“王妃莫要气恼,刚才我还未去前厅的时候,就听闻宫中来了人,倒是怕事情不大妙,先一步备了不少的银票在自个的身上。”
说着,她将藏在腰间的几张银票递给姜皎,“王妃瞧。”
姜皎看着手中的银票,面上一喜,“当真是办了一件顶好的事。”
如今有了银票一切都好办,主仆三人在宫殿外头说了半晌的话也没见人出来。
姜皎吩咐蔻梢,“去叩门。”
叩门声三短一长,敲了许久里头才将门给打开。
来开门的人,是之前见到一直在云贵人身边服侍的嬷嬷。
看见姜皎来,眼中突然闪出些泪花,“还请王妃救救娘娘。”
姜皎被她突如其来的跪拜吓了一大跳,榴萼在一旁将嬷嬷给扶起来,“嬷嬷如此倒是折煞王妃,您有事不妨直说。”
嬷嬷看了眼长街,擦了眼泪对姜皎道:“王妃还是先进来,外头冷。”
可是进到内殿之中,也并未太暖和。
床榻之上躺着一个人,被子倒是盖的厚。
姜皎压低嗓音,焦急问,“这是怎得一回事?”
嬷嬷摇摇头,又忍不住地擦着眼泪说:“我们娘娘虽一直不得宠,但是皇上身上康健,娘娘又生下五皇子,平日中日子虽过得不算太好,但也并未太坏,至少冬日的炭火是从未停过的,也不会少了吃食。”
嬷嬷看了床榻之上一眼,后将事情一点点说给姜皎听。
元贵人这些年一直在深宫中,只是前些时日听闻皇上病了,她心头的那股子悸动又起来了不少。
想着从前皇上最喜欢吃她做的糕点,元贵人就亲自下厨做了一盘,也想去探望皇上。
可是不想,才到紫宸殿的门口,就看见燕贵妃在那处。
她一瞧见燕贵妃的面容,就想起如今的这般是拜谁所赐。
燕贵妃自然也看见元贵人,两人生了口角之嫌。
燕贵妃一气之下将元贵人做的糕点通通扔在她脚下,元贵人当场就想要打燕贵妃,可是被赶到的皇后给阻止。
燕归人哭哭啼啼的对着皇后说:“姐姐可要为妹妹做主,妹妹在外间等着皇上的传召,可是元贵人一来就开始讽刺臣妾,臣妾实在是气不过,这才回嘴,元贵人姐姐竟还将糕点砸向我,更是作势要打我。”
元贵人看着眼前燕贵妃的容貌,就连头都开始变得疼痛。
好似多年前的时候,先贵妃也是如此,她自个跌了一跤,不慎早产,却偏要说,是同自己吵架气的。
皇后看着两人的样子,厉声道:“放肆,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胡闹?”
“元贵人。”皇后的嗓音中带有狠辣,“你身为宫中的老人,却还敢在宫中如此专横,以下犯上,竟还要打人,你才是最该被罚的那一个。”
“只是念在如今皇上还未清醒,我也不好对你做处罚,你自个去长街上跪着,跪足一个时辰再起来,随后不准出宫来,在你宫中禁足。”
皇后又扫了一眼旁边的燕贵妃,话风一转,“至于燕贵妃,叨扰皇上清净,罚奉一个月,后头的等皇上醒来之后说。”
后不论元贵人如何哀求,皇后终究是没有松口的,她只得去长街上跪了一个时辰。
嬷嬷哭着擦眼泪,“皇后娘娘吩咐内务府不许给娘娘炭火,吃食也不准给好的,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几乎都是不能用不能吃的,娘娘的病又来势汹汹,太医院的太医无一人肯来的,如今娘娘高烧不退,奴婢实在是怕……”
姜皎打断嬷嬷,“不会的,母妃不会有事的。”
这话不仅是说给嬷嬷听的,也是在告诉她自己。
她对着后头站着的榴萼道:“你取一张银票,买通外头的一名侍卫,请他定要帮帮忙,去太医院帮忙取一味退热的药就好,还有炭火,也烦请他帮忙多弄些来。”
姜皎算下这些东西的物价,就算是买的足够多,也绰绰有余,至少还能剩下个几百两,“剩余的,就让侍卫拿着,只说是感谢他的,旁的什么都不要说。”
榴萼领命而去,蔻梢去厨房之中多烧些热水。
她身旁的两个丫鬟都没做过什么粗活,皇后实在是太心狠,仗着如今皇上病了昏睡不醒就敢如此。
届时倘若元贵人当真是出了什么事,也大可以说是她自个体弱不成,反正皇上也不会在乎什么。
从前还觉着皇后是一个极好的人,如今看来,当真是佛口蛇心。
姜皎掀开帘帐,元贵人烧的厉害,但是殿内只剩余一点的炭火,根本就是不够的。
只能将被子多盖在元贵人的身上,帮她取暖。
迷迷糊糊间,元贵人似乎看到有人前来,她握住姜皎的手道:“好孩子,没想到是你来了,如今宫中已经这样,你来做什么?”
她的掌心都全是发热出的薄汗,姜皎没顾上被她握住的手,拿出帕子帮她擦着额头,“母妃说的哪里话,您病了,我定是要入宫侍候的。”
元贵人摇摇头,“我老了,这辈子都只能这样,听话,一会儿就回去,砚儿不想让你来的。”
姜皎垂头,唇边露出一个苦笑,如今母子二人都有难,不知该要如何。
很快她就将头给抬起来,看向元贵人,“母妃,王爷他也很在乎您,您切莫如此说。”
说着,姜皎帮元贵人将手上的汗都擦了去,“您就安心养病,莫要想些其他的。”
没回答元贵人后头的话,也不顾她说些旁的,径直起身。
其实大抵也是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缘故,与元贵人见的如今算的上第二面,她怕在那处,元贵人总是会问沈随砚如何。
可她也想知晓,沈随砚现下究竟过的好不好。
收拾好情绪,榴萼已经从外头进来。
看见姜皎,她先是点头,“王妃放心,事情都已经办妥,这侍卫虽说年纪小,但是答应的爽快,他说他不要多的,只要一百两就好,也说日后在宫中,只要有事都可以去寻他。”
姜皎点头,对于侍卫拿多少是不在意的。
“如今要紧的是母妃的病。”姜皎抬起头,看着天上开始落雪,“这般冷的天儿,没有炭火过冬,可如何是好。”
滚边的兔毛在大氅的周围,姜皎的脸贴在上头,触感柔软不已。
宫中尔虞我诈,连一条活路都是不愿给的。
姜皎将手慢慢合起来,看着漫天的大雪。
眼睫轻颤,有一滴泪淌下来,滑过她姣好的脸蛋
愿以我心渡君心,长乐安康,岁岁安宁。
不知现在沈随砚究竟如何,那队刺客来势汹汹,定是要将他给铲除才肯甘心。
姜皎不知沈随砚的武功究竟如何,只希望,他半分的事情都没有。
小侍卫是守信的,夜半十分,轻轻敲响宫门。
姜皎打着灯笼,手捏着长柄,站在门侧。
小侍卫没察觉,兴高采烈地将手中的药材递给榴萼,“我去太医院,只说我兄弟病了,想要一味退烧药,太医院如今忙得不行,也没多问就直接将药给我,我问他们可否每日都来,帮我抓药的小太监说是可以,我就放心下来。”
而后他将身后的竹筐给露出来,“这是一筐炭火,虽只有两天的量,但是宫中肯卖炭火的不多,我也是用了好大的劲才买来,姐姐们先用,倒是我再多买些来。”
如此这般已经很好,姜皎也没有要求其他。
榴萼微笑,“多谢小兄弟,若是银两不够,尽管同我们说。”
这世上,有时真情并不可靠,还不如银两可靠。
姜皎目光平静地落在面前的东西上。
灯笼之上有一半的阴影打在她脸上,眸底松懈下一股劲,不再一直紧着。
有了药,便是好一些。
蔻梢也在此时出来,姜皎亲自拿着药去小厨房中熬。
皇后不许任何人侍候元贵人,只留下一个嬷嬷在她的身边,院中一切的活都是要他们亲自来的。
如今已经任人宰割,成为旁人的鱼肉,又有什么是做不得的。
姜皎从前没做过这样的活,蔻梢就在一旁陪着姜皎。
炉中的火有些呛,蔻梢拿着扇子帮姜皎把烟扇得远一些,“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姜皎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扇子,浓烟一下过来,她也被呛了一下,“想离开了?”
蔻梢摇头,“王妃在哪,奴婢就在哪,只是觉得王妃从小都没受过苦,如今还要遭这样的罪,实在是替王妃难过。”
姜皎用扇子敲着她头,“放心,苦不了太久,有些事情先苦后甜后才会知道有多好。”
她看着小炉不停的跳动,药味不断涌入鼻尖,虽是苦涩的,但是也并未有太难闻。
“况且我如今被带入宫中,不知有多少人看见,皇后不会让我在宫中出事,不然若是太子当真即位,她是挡不住天下的幽幽众口。”
她想的透彻,皇后如此做,不外乎是想控制住沈随砚。
既然如此,她自然是不能出事的。
她同沈随砚在外界面前,倒是没有传出什么传闻来,不过是按照普通夫妇过日子。
若是沈随砚当真参与夺嫡,被皇后还有太子忌惮,定要有威胁他的把柄。
如今时机尚未成熟,不论如此,皇后都不会让自己有事。
果然,每日的饭食都按时送来,算不上太好,也不算太差。
炭火每天都紧着元贵人的房中用,姜皎同榴萼还有蔻梢都挤在一个房中。
冬日中炭火不够,姜皎又如此的畏寒,只得多穿些,多盖一点被子。
但是如此这样,依旧是手脚冰凉。
今日是小侍卫要送炭火来的日子,姜皎晚上还是同榴萼一起过去。
她们身上统共只剩下两张银票,宫中的人知晓小侍卫在买炭,不免都将价给抬高。
可是不想今日,外头一直没有敲门的声响。
姜皎踱步,脚冷的不行,想用这样的办法让自个暖和起来。
好在等了小半个时辰,小侍卫终于敲门。
榴萼赶忙去将门打开,小侍卫确实站在外头。
但是他面容之上青紫,身上的衣服也破了不少。
榴萼大惊,“小兄弟,你这是怎么弄得?”
姜皎心中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手中握着灯笼柄紧了一些,将灯笼抬高,看清眼前人的样子。
小侍卫带着歉意笑了一下,“今日我去同张公公买炭,不想他拿了银两,只给了我半框的炭,还同我说,如今冬日中,各个宫许多地方都在买炭火,能用那些银两给我这些已经十分好,我气不过他多番抬价,就冲上去和他理论,没承想竟被他叫人给打了一顿。”
小侍卫挠下头,有些不大好意思,“我也被调离此处,往后不能帮姐姐了。”
说着,他还从怀中掏出一袋的钱,“这是剩下的钱,我当时说要一百两的报酬,但是如今事情没有办妥,只要五十两就够。”
榴萼一愣,如今,竟是谁都不能帮了。
她看眼姜皎,姜皎微不可察的点头,榴萼这才将钱给收下。
对着小侍卫宽慰笑下,“小兄弟,这些时日多谢你。”
小侍卫摆手,“姐姐客气了。”
说着,他就离开。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姜皎葱白似的指尖都朝掌心中嵌了两分,“看来是有人察觉,这才不让人帮我们,如今虽说不愁吃,可是没了炭火也是难过。”
元贵人好不容易好些,如此断了药可怎得是好。
凝着榴萼手中的钱袋,姜皎下了一个决心,“宫中知晓我们在买炭,他们只会愈发的贪婪,所以这个法子行不通了,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她看向远处,“姜酿说父亲被皇上请进宫中,官员应当都是没有大碍的,我想出去碰碰运气,还有表兄,他是殿前指挥使,在宫中当值,应当能想办法见上一面。”
榴萼压低声音,却死死拽住姜皎,“王妃说些什么话,如今是在宫中,元贵人的宫殿外头有太多的人把守,想要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莫要提,您如何知晓宫中的路,寻到老爷与表公子。”
姜皎垂眸,秋眸中的泪花逐渐出来。
近些时日,事情都压在身上,她也几乎要快承受不住。
往前的十几年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如今倒是遇见。
她用帕子将脸上的泪珠给擦干,“今日先如此,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不知是不是在冷风中吹的太久,喉咙都有些沙哑,还带有一些的咳嗽。
榴萼赶忙帮她将大氅给拢的紧一些,护着她回屋。
屋中没暖和太多,姜皎只能抱着汤婆子躺在床榻之上。
眼皮昏昏沉沉的,她一直想要想出一个法子来,然而却怎么都不行,渐渐失了神智。
等到第二日一起来,口干舌燥,浑身都酸软无力。
榴萼与蔻梢都肿着眼,帮她擦着手,“王妃先别起来,您如今也起了高热。”
姜皎苦笑一声,冬日中的病来势汹汹,昨夜就咳了两声,今日就不成了。
她浑身冒着虚汗,仍是强撑着问榴萼,“我们进宫是第几日了?”
榴萼擦干泪对姜皎道:“十五日了,外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皎撑着的手肘猛然卸下力气来,十五日,可是沈随砚如今还尚且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摇着头,“母妃如何了?”
榴萼都急得要哭出来,“王妃还关心旁人,自个都病成这般模样了。”
姜皎十分坚定,“同我说。”
蔻梢接上话,“元贵人的烧已经退了,如今还将养着,倒是姑娘该如何?”
姜皎面上露出个笑来,“总算,总算是好了。”
能治好元贵人已经十分的不容易,姜皎不敢奢求得太多。
外头送膳的公公来了,看见院中没人,十分的不悦,“怎得一个人都没有。”
榴萼擦干眼泪,看了姜皎一眼后出去。
公公瞪她一眼,直接将食盒放在地上,“下次还来得如此慢,饭就不必吃了。”
冬日中饭食本就冷的快,放在地上更是不成的。
榴萼连忙将食盒给拿起,在公公要走的时候道:“公公,我们王妃起了高热,能不能请太医过来瞧瞧,王妃也算是皇后娘娘请进宫中的,当初进宫之时并未说不能瞧太医的。”
公公听完甚是不悦,朝西南角的方向拱手道:“王妃再大,可有皇上大?如今皇上醒了,所有的太医都在紫宸殿候命,王妃能比皇上的命还要金贵不成。”
房中一阵剧烈地咳嗽,公公嫌晦气在鼻尖前头扇了一下,“可别传染给别人。”
榴萼赶紧提着食盒进屋,姜皎咳嗽得停不下来。
眼眸前一阵湿漉漉的,看着可怜得紧。
她声音虚弱,躺在床榻上,“皇上醒了,也不知王爷现在是否有消息了。”
榴萼将食盒放在一旁,咬着牙对姜皎道:“我一定将太医给王妃请来。”
姜皎摇头,“不要如此,皇后有意刁难,现如今皇上醒了,她会更加的紧张,不会注意到我们这边,你们悄咪咪的出去,将宫中的方位打探清楚,若是能见到表兄是再好不过的。”
如今,沈随砚尚未归来,她只能靠自己。
在心底苦笑一声,夫君,你若是再不回来,可就真的要见不到萤萤了。
紫宸殿外,皇后被堵在门外不能进入。
看着黄公公,皇后倒是一直客气,“我听闻皇上醒了,特意来瞧瞧,怎得还不能见。”
黄公公赶忙低下身,“不敢,只是皇上才醒,谁都不愿见,想自个好生修养一番,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冰天雪地的,可别冻坏身子。”
皇后咬着牙,不愿意走。
今日的事情蹊跷,皇上突然醒了,又不愿见她,实在是让她不安的很。
她勉强笑着,对黄公公说:“既然如此,我还是在偏殿候着的好。”
说罢,皇后转身去了偏殿,没再执意进去。
内殿之中,沈随砚坐在轮椅之上久久没有说话。
皇上咳嗽着,帕子上就是一片的血。
他眼眸凌厉,看着帕子将帕子给扔的很远。
“听闻你在云县遇险了?”圣上靠回软枕之上,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沈随砚面无表情,垂着头,脸上轮廓尽显。
没有旁的神情,唯余眼眸之中的一点光亮。
他恭敬道:“是,瞒不过父皇。”
圣上终于正眼看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你的腿是何时好的?”
沈随砚赶忙跪下,“不敢欺瞒父皇,儿臣从前遇到一位神医,将腿给治好,却又怕再遭受从前的事情,这才没同父皇说,还请父皇降罪。”
圣上摆手,“你做的很好,懂得规避锋芒,这些年不争不抢,才有得如今。”
沈随砚唇边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来,没再说旁的话。
圣上又不停的咳嗽,与沈随砚相似的眼眸中透着精光,“我被人暗算,下药想要谋害我性命,如今我知晓是谁,却需要有人帮我去将他给捉拿到。”
内室中默了两秒,“我派人去寻你的行踪,一直找了你三日才有声响,砚儿,你可明白父皇的苦心。”
沈随砚恭敬且虔诚,“父皇尽管吩咐。”
圣上的眼眸中透出几分的喜悦来,看着一直被自己当作棋子的儿子,如今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还是如此地听话,一身的武艺也只是想让自己不再遭遇危险。
这把刀,是好用的,也是他这个做儿子应当的。
圣上想要撑着坐起来,沈随砚将他给扶了起来。
手被握住,这是头一次,沈随砚感受到他握住自己的手。
小时候,眼前的帝王牵过很多的人,却唯独没有自己。
他看着皇上,将眸中的冷意给掩盖过去。
人到这个时候,总会想着一些旁的事情。
皇上也是如此。
他现如今倒是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太多,只是帝王之路,又怎会是一帆风顺的,总是要有能狠下心的时候。
于是他拍着沈随砚的手道:“你将桌上的两道圣旨都拿过来。”
沈随砚立刻道:“儿臣不敢。”
此等行为让皇上更加的满意,他明白身下的皇位有太多人觊觎,也明白几个儿子中间的明争暗斗,可是他查过许多回,眼前的人,是没有这样的心思的,所以,才敢放心的将眼前的事交给他。
皇上声音都带着不少的威严,“朕让你去,你就去。”
沈随砚领命,将桌上的东西拿过来放在圣上的手中。
圣上先是打开第一道圣旨,声音中带着沧桑,“太子不仁,不配做这天下的储君,江南水患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他又在我的膳食之中下了相克的食物,才使我重病不起,第一道圣旨,是要你亲手带领禁卫军,将太子捉拿。”
圣上的眼中透着几分的狠辣,“捉到太子后,斩立决。”
既然已经不适合当储君,不让他活在这个世上,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道圣旨,是要你护着你的七弟登上皇位,我知晓你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想强加于你的身上,所以看来看去,你七弟聪颖,他的母妃母族并不强大,是最好的人选。”
圣上说着,又开始剧烈地咳嗽,眸中透着愤恨,“我没多少的时辰了,你带着两道圣旨立刻去。”
他的儿子如今胆敢弑父,胆敢害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当真是罪不可恕。
沈随砚没有立刻接过,只是又问着,“三皇兄要如何?”
圣上摇头,“燕家势大,他们打的什么算盘我再清楚不过,如今,我不能让身下的龙椅换了名字,只是你三皇兄——”
位高者想起自己还是亲王之时,遇见的那位女子。
她纯真烂漫,不论是在何时,都能抚慰他的心。
可她也好狠,生下孩子后离去,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们的孩子,他也会好好对他。
圣上狠了心,“废除亲王,收回封地,往后,就让他做个平民的好。”
沈随砚唇边勾起个笑来,“父皇所说,儿臣谨记。”
圣上躺在床榻之上不住的□□,那药还有旁的作用,让他难受的几乎要受不住。
他看着沈随砚,眼前这个最不被他重视的儿子才是最终能帮他的人。
只可惜,他的皇位,马上就要交给别人了。
他抓住沈随砚的衣袖道:“你让内侍将燕贵妃给朕寻来。”
药性得不到纾解,他更加地难受。
沈随砚不紧不慢地将东西都给收好,圣旨拿在手上。
看着皇上在床榻之上不住的翻滚,眼眸中全部都是漠视,“来人。”
说着,外头突然进来几个人,身上穿着宫中侍卫的衣裳,但却并不是宫中侍卫。
圣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沈随砚倏地笑了,“父皇既然如此难受,儿臣实在怕一会儿宫嫔来了,会惹得父皇突然暴毙,想来,父皇也不愿一世的英名都毁在这上面吧。”
说着,他手一动,身旁的人立刻上前,用铁链将人给捆了起来。
皇上刚想要说话,可是却被人堵上嘴。
一时间,他似乎明白什么,不住的晃动自己的身子,铁链被晃得一直响。
沈随砚道:“如今军符全都在我的手上,我劝父皇还是省些力气的好,毕竟,您曾经漠视的事情,如今儿子还给您的,连十分之一都是不到的。”
皇上已经被铁链给绑起来,也不能发出声响。
黄公公突然闯进来,“你——”
沈随砚听见后面的响动,从身旁的人身上抽出剑来,一剑捅入黄公公的心中,面上全是阴鸷。
黄公公目瞪口呆的看着胸前的窟窿,最后直直倒了下去。
沈随砚捏住手中圣旨的一角,另一角很快就被炭火中的火苗吞噬上来。
他看着火花的跳动,又看了一眼皇上,第二道圣旨也是这样。
在火苗将圣旨吞噬的时候,他的声响也在内殿之中响起,“父皇想要杀的人,儿子一个都不会留,父皇不想杀的人,儿子也会让他,下去陪您。”
沈随砚说的话使人不寒而栗,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在皇上的耳边低语。
火花逐渐窜大,沈随砚走出内殿。
段祁卿在外头等着他,看着内殿之中的火,不免有些不忍,“就这般?”
沈随砚没有回复他,只问,“可有找到萤萤?”
段祁卿道:“人才进来,禁军还在对抗,一时还未找到。”
沈随砚想起殿前指挥使是谁,将手中的军符交给段祁卿,“太子,斩立决,三皇子先不动。”
皇后听见外头的动静不对,可是才一出来,就被人用刀架住脖子。
一瞬间惊恐不已,皇后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却也觉得不大熟悉。
只是定睛一看,竟是沈随砚。
她娇声呵斥,“怎会是你,你做了什么?”
突然间,外头有太监不住的大叫,“快来人,走水了。”
段祁卿闻言,拿着军符赶忙离去。
沈随砚背对着火花,看着皇后眼眸之中的不敢相信。
笑得很淡,嗓音中全然没有半分的笑意,“母后可想知道,您不如进内室看看,也好陪陪父皇不是。”
说着,他似是想起什么,又不紧不慢道:“您同太子一起谋划给父皇下毒,父皇震怒不已,说要对太子斩-立-决。”
皇后听完跌坐在地上,没有从前的风采神韵。
沈随砚的声音渐渐传远,看着眼前的人,轻唤道:“母后,您说父皇可还愿意见到您?”
皇后在此时突然暴怒起身,却很快就被人压在剑下。
她尖锐的笑声传来,让沈随砚不住的皱眉,“你这种不配为人的人,我当初就应当杀了你,更不该留你到如今,你杀了我,杀了太子,就想即位,好啊,我要让你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是什么,你再也别想见到她。”
皇后表情狰狞,死死盯着沈随砚。
沈随砚蹙眉看着她,还未来得及问出口,皇后就一刀撞死在剑上。
血有一滴溅到沈随砚的衣衫之上,他沉冷的嗓音中多了一分的焦急,“去找王妃,一定要将她给找到。”
“是。”观砚领命,立刻带了一队人马前去。
沈随砚看着眼前的局势,段祁卿那边是不必担忧的。
他猛然间想到什么,牵过一匹马就赶忙翻身上马。
身后的火焰吞噬着宫殿,可他却如同不在意一般,骑着马朝前。
观墨在后头紧赶慢赶地追上沈随砚,不一会就到了元贵人的宫殿门口。
如今宫中到处都是沈随砚的人,自然无人敢阻拦。
所有的人都被控制在宫殿之中,不得轻易离开。
沈随砚翻身下马,立刻朝里头走去。
不想正好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不要,你滚开。”
是萤萤的声响,沈随砚顾不上其他,连忙闯进去。
内殿太冷了,他只能看见自己的萤萤被困于床榻之上,有一男子要行苟且之事。
她满脸都是泪花,无论怎样都推搡不开身上的人。
门猛然间被踹开,三皇子猛然间回头,“谁?”
可是不想,一人提剑前来,如同咬人的猛兽,直接挑开他的手筋。
沈随砚将三皇子制服在自己的剑下,一手捂住姜皎的眼睛,一手拿剑。
三皇子在地上不住的哀嚎,沈随砚在姜皎的耳边轻声道:“别看,脏。”
他摸着姜皎的额头是滚烫的,知晓她定然是病了。
三皇子盛怒之下,不断的喊人,可是外头,一个他的人都没有。
“你这个窝囊废,你竟敢夺权,你这个没娘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本王的面前。”
回应他的,只有沈随砚将剑插.入他的腿中,随后拔出,又将剑插.入他另一条腿中。
姜皎只能听见皮肉撕裂的声响,沈随砚看着在地上哀嚎的人,对着外头道:“将人给拖走。”
观墨很快进来收拾局面,沈随砚这才缓缓将姜皎给放开。
眼前能看得见东西,但是一直高烧不退,姜皎眼尾都泛着红。
她看着沈随砚到来,泪水在这一刻全部都涌出来,“你没事,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我以为你出事了,还好你没事。”
沈随砚的喉咙一紧,不知是怎样的滋味。
眸中一阵的酸涩,他揽着姜皎,“我回来了,萤萤放心,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姜皎揽着他的脖颈小声的啜泣,可是还没哭两声,就直接晕了过去。
沈随砚紧张地喊她,“萤萤,萤萤。”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姜皎带着潮热的气息。
沈随砚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裹着姜皎抱着姜皎准备离开。
但是观墨却在此时过来,对着沈随砚道:“王爷,宁大人带了一队的人马,将宫殿给包围了,段大人也围了宁大人,您现在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沈随砚能感受到怀中的人愈发地烫起来,他看着姜皎逐渐虚弱的呼吸,冷声道:“萤萤要寻大夫来瞧。”
说着,他抱着姜皎,将她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包裹得完全。
一步步走出去,看见的正是众多的人围着这处宫殿。
宁司朔看着他怀中的姜皎,手中握着的缰绳都紧了几分,“许久不见啊,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