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梔子很白。
散發著一種濃鬱的香, 未曾被細致修剪的枝葉上麵有微小的刺。
昏暗的牢獄之中,青年一身雪袍染著淡淡的血,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持著那一支盛放的野梔子。
薑嫿靜靜地同他對視著。
許久之後, 聽見青年輕聲道了一句:“很香。”
的確很香。
那股濃鬱的香, 甚至一瞬間掩過了這間牢獄之中濃厚的血的腥甜味。像是不經意間, 春雪恍惚化為冰,刺入他的心髒。
在溫熱的血液流動之中,冰再化為一灘溫熱的水。
青年垂著眸,望著手中的野梔子。
昏暗的燭火之下, 野梔子上映著少女俯身的倒影。他抬起手,沉默地想要觸碰那一片倒影, 卻又不太敢用力。
已經顛簸了一路的野梔子, 沿邊的花瓣已經快要掉落了。
他手中的力道已經用的很輕了,卻還是不可控地, 讓一片白色的花瓣從外沿脫落。
花瓣墜落在兩人之間。
薑嫿蹲下身, 望著地上的花瓣,輕聲道:“謝欲晚, 你為什麽要殺司禮?”
她抬起眸, 望向對麵的青年。
她們之間曾有無數的無視和逃避,上一世的一切最終淹沒在一場深冬的水裏。這一世他們之間一直隔著她無數的惶恐與畏懼,在這半年的光陰之中,她們各自發生了許多事情。
但如若真正算起, 她們兩人甚至從未真正地交談過一次。
她不如他聰慧,不如他了解這朝中的形勢, 但是起碼在司家這件事情之上, 她認為他做的不夠完善。
謝欲晚將手中的野梔子放在她為他帶來的那件幹淨的雪袍上。
對於司禮,他無從談起。
為什麽要殺了司禮?
因為那從寒門一步一步爬上來的數十位學子, 死在人生最得意之時,尚未金榜題名,已成毒下鬼魂。
可即便如此,他亦可以再謀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