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冷風裹挾著落葉,將衍州最後一絲暑氣也席卷而去了。濃雲遮天蔽日,天穹化為青灰色,如同瓷胎上一層不夠勻稱的釉料。遠處的燕雲山長而蜿蜒,有鶻鷹振翅飛越山巔,留下蒼涼的鷹唳。
城外火勢迅疾,星子般的火點沾染了疾風之後燒得更盛,火舌幾乎要將一切都吞噬了。
驟雨將至,素日裏安靜平穩的衍江水也開始叫囂翻滾,風雨欲來之勢愈發濃重。
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路揚起塵煙。
守城的人下意識緊繃起來,整齊劃一地舉起重弓對準了來人。雉堞之上機關盡備,隻要一聲令下便能將毒箭射出。
高台上素衣女子長發挽起,任由烈風吹拂麵頰,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眾人緊繃著,側目看她,卻見她神色嚴肅,麵上不見波瀾。
殊不知她隱於袖間之手握得極緊,指甲刺破掌心而渾然不知。
直到那人行至城牆之下幾丈遠處,方才勒馬,大喊道:“退敵了!”
是她派出去偵查的斥候!
元蘅的心陡然一鬆,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掌麵被刺破的疼痛。
數日鏖戰,今日方能得稍許喘息。
“開城門。”
聲落,厚重的城門被推開一條縫,容人縱馬而入。待這人進城之後,身後的重門又如同轟鳴一般被人關上。
叛軍欲往啟都中去,衍州是必經之地。
衍州地界多山多峭壁,山巒連綿之間地勢複雜難行,唯有攻破城門是最快的方式。叛軍就在城外二十裏處安營紮寨,似乎是不攻下衍州絕不肯退。
數年來,鎮守衍州的都是元氏的大將軍,元蘅的父親。
但是元蘅的父親卻在這個時候病重了,家中無兄長,隻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幼弟。安排守城部署的重任就這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叛軍有近八萬人數,而戰事延續至今,衍州剩下的兵力不足兩萬。盡管早就派遣人快馬將戰事危緊之事傳入啟都,而援軍卻遲遲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