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下了多日的雨終於停了。
元蘅踩著泥濘的水往舊宅去, 才叩了門,元成暉身旁的隨從從門縫裏瞧清楚來人,這才開了門。
她沒有猶豫, 徑直入內了。
元成暉正在喂魚,手心一小捧的魚食被他細漫地投入陶缸中, 看著裏麵兩尾魚爭相搶食。他聞聲看向元蘅, 才不冷不熱地開了口:“元大人。”
元蘅並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而是往跟前一坐, 道:“父親。”
“當不得你這父親。”
元成暉將手中魚食盡數投水, 麵色愈加冷了, “那日有旁人在此, 許多事不能與你說清。你入了啟都就想斬斷風箏線, 實在是翅膀硬了。若非我另外派人入都, 隻怕不知你早就將馮安收買了, 我說他傳回來的書信與坊間傳聞怎麽差別那麽多……”
元蘅平緩一笑:“沒有收買,拿命威脅的。這還是父親教我的, 若要人死心塌地為你做事,就要用利益捆著他。如今女兒學得不好麽?父親總是想要我不爭元氏家業, 又想我順從聽話, 世上哪有這般兩全其美之事?究竟我如何做, 才能叫父親安心呢?”
“辭去翰林院之職,重續與越王的婚約。你生而為世家女, 就要擔起世家女的責任。”
元蘅道:“難為父親親自入啟都來尋我,想必是聽到了些流言蜚語了。那您就應該清楚, 過往不可能, 日後更不可能了。”
元成暉沒想到她如此坦然,登時氣得語塞:“難不成, 你真如傳聞中那般,與、與淩王聞澈……”
元蘅答:“是了,又如何?”
說出這句話,是連元蘅自己都沒想到的。過往她隻想著隱瞞最好,無論是對聞澈還是對自己,這份情意都是阻礙。可今日話趕話將實情告知元成暉時,她沒覺得不好,反而釋然。
元成暉看著水中歡快的魚兒,忽然嗤笑出聲:“就算是,又如何?一去江朔,生死不知歸期不定,能成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