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已過,啟都的街巷十分囂鬧。
而侯府駛出的馬車卻避開了鬧市,順著僻靜的小路往城外去了。
文徽院在洪山腳下,此刻被晨起的霧氣彌漫浸透,更添了幾分安適。
馬車停在一座碑前。
元蘅踩碎了腳下的那片落葉,伸手將墓碑上的灰塵拂去了。
這裏是文徽院在啟都為褚清連建的墳塚。
她將自己帶來的酒遞了過去,笑道:“師父,隻帶了酒,您常念叨的梨花醉。”
褚清連隱居衍州,又沒有兒女。
衍州戰亂之時,褚清連離世了。隻是死因蹊蹺,至今元蘅沒有查清楚。她不止顧不上難過,甚至連後事都辦得潦草,隻是將他安置在了衍州燕雲山。
原本愧疚的心在聽聞文徽院學子給他在啟都立了衣冠塚之後,更加濃烈了。
如今麵前的墳塚,裏麵自然是空的,隻是讓人聊寄思情罷了。
元蘅將冰涼的酒斟了一杯灑下去,想起當年自己耍無賴拜師之事。
那時褚清連退居衍州之事被她知曉了。那可是褚清連,天下學子無不敬佩仰慕。她又怎可能不去拜訪請教?於是元蘅想盡一切辦法打聽到了他的居處。
但褚清連避而不見。
於是元蘅便在冬日裏站於大雪中等待,即使天黑了也不曾移步。
她每日都會去,日複一日。
有時等得久了,她甚至會在小院前麵的那棵樹下睡著,手中還緊緊地攥著自己想要請教的書卷。
這世間多的是趨炎附勢之輩,褚清連看不上。
也有那種真心來請教的人,但是通常被拒上幾回,便再也不來叨擾了。褚清連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頭一回覺得一個小姑娘這麽難纏。
所以後來,他給那個在樹下睡著的人,披上了一件衣裳。
“當初您動容的時候,大概也因我是女子而顧慮過。但我沒給您丟人……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