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未說出口的話梗在喉間, 一口氣提不起來,最後又沉沉地落回了胸腔裏。
漱玉了解她。
元蘅從不是避亂之人。這些年留在她的身邊,看著風雲起變, 卻連她的裙裾都吹不偏分毫。元家沒給過她庇護,而她卻想著庇護衍州。
此刻的元成暉該是要感謝元蘅的。
若不是陸從淵對她留有忌憚, 現下聞臨登基稱帝, 衍州便是死路一條。就是因為有元蘅在這裏,這條路才還可窺見半點亮色, 才有起死回生奮力一搏的機會。
這些話都不該由梁蘭清來說, 所以她隻能委婉地點明。才相識這麽幾日, 她甚至不了解元蘅的秉性。
可是關於這位摘得探花之名, 入仕朝堂的女官的傳聞, 在北成卻是無人不知。
茶餘飯後, 總有人在談及她的事跡, 或敬慕或嘲諷,褒貶不一。
被這樣的流言纏身, 任誰都不堪其擾。
但她卻恍若未聞。
這點氣度,梁蘭清是敬佩的。
在北成, 世家女終究與世家子不同。世家子承繼家業, 在文治武功上功成名就, 好些的流芳千古,差些的享受一世榮華。
沒人問及女子。
哪怕是出身望族, 她們也依舊被忽視感受,在掙紮時被說成貪心不足, 永遠被困住, 被送出,被安排, 被處置。
連一句拒絕都說不得。
當年的梁蘭清就是痛苦至極,從中掙紮出來的人。她寧願去親近陸太後,也絕不願意回到家中去接受既定的命運。
可最後還是身敗名裂。
總有人要她身敗名裂,然後再語重心長地教誨其餘人——你看,她怎麽能做官,怎麽能沾朝政?終究是禍水。
元蘅就是在這樣的流言之中,毅然決然地踏進這場漩渦裏來的。
個中艱難,比之梁蘭清的當初更甚。
真正欣賞元蘅的可能隻有褚清連和杜庭譽,而皇帝用她為官,隻是斟酌籌謀之後,做出的權宜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