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外圍了許多羽林軍, 個個整裝以待,半點都不通融。侯府中人連外出采買都沒有法子。
天不亮的時候,安遠侯模糊著醒了一回。他撐著自己的身子往房門外去, 誰知才走了一半就被府中的侍從攔了回來。
多年來保持的敏銳令他明白,在他中毒昏睡的這些日子, 啟都已經變天了。
“你敢攔我?”
安遠侯劇烈地咳著, 如風中殘葉般的身子瘦削許多,幾乎就要站不穩。他撐著門框咳, 拂開了下人來扶他的手。
他問:“景兒呢?”
侍從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最後隻寬慰般道了句:“被陛下召進宮中, 這個時辰, 應當還回不來。”
“陛下?”
“如今是承順元年, 陛下是昔日越王。”
擔心安遠侯病中不知啟都近況, 他很耐心地解釋了一句。
這一解釋不打緊, 安遠侯卻咳得更狠了,捂著唇的絹帕上已經染上了血絲。他眼角的皺紋此刻更加明顯, 宛如刀削一般帶著多年來肅殺征伐的冷峻。
這是他最怕的事。從他被人暗算中了毒箭之後,他就最怕江山易主。
當初元蘅不願嫁給聞臨之時, 他之所以毫不猶豫地同意, 緣由也在於此。聞臨其人一直都是看著穩妥持重, 實則虛之。
此番宋景被召入宮中,絕非好事。
侍從就算再不明其中的輕重。過往安遠侯從不在私下議論儲君之選, 將避鋒芒做得徹底。可就是這種刻意的退避,落在旁人眼中卻是輕視與看不上。在啟都這種地方, 想要中立就是最不可能的事, 反而會得罪很多人。
身為侯府世子的宋景自然不明白這些,隻願意與自己交好的淩王交遊。而安遠侯素來不怎麽管製宋景與誰交遊, 也便不牽涉這些。
正是如此,才會給聞臨一種侯府從來都是站在淩王那邊的假象。而與淩王有情的元蘅又是安遠侯的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