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笑鬧歸笑鬧, 寧妃的醜事兒繞不過,總要管一管。若不,後宮那麽多美人兒, 烏壓壓站一屋子的,排著隊, 今兒她來,明兒換個人, 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再用這些邪藥歪招, 福臨的身子該叫她們掏空了。前朝已然事忙,很耗精氣神兒。金花倒不怕他做下對不起她的事兒,他對她的心思她有數兒,半年相處下來, 他也不是那樣人。
她掙紮著要起來, 說:“一會兒我跟萬歲去給皇額娘請安, 寧妃的事兒請皇額娘做個主。哪怕隻是申飭一頓, 讓別人都息了這心思,別來弄這些有的沒的。”手捂著肚子揉了揉,躺這一會兒肚子像是安穩些。
他不放人,拉她摟在懷裏,閉著眼睛說:“再躺會兒。”頓了頓,“不是攛掇她們去養心殿招惹朕的光景了?”
“萬歲再別提那幾樣事兒,怪不好意思。”她雙手環著他的腰, 把臉埋在寬闊敦厚的胸上,把自己拉到他身邊,緊緊依著他。
頜角貼著她的額頭, 淺青的胡茬露了嫩尖兒, 他使壞地輕輕蹭, 說:“你還有不好意思?鬧過多少回,專門逗朕玩兒。”他像是打定主意,提的都是往常的事兒,還鍥而不舍探她以前的心思。她抬頭看他,才發覺他還帶著淡淡的幽怨:“怨夫”,怨她以前“不樂意”,冷淡他。
她本意分明不是逗他,是不敢招惹他。正史野史記的他那些軼事,他跟烏雲珠,跟靜妃,跟太後,全是糊塗爛賬,哈姆雷特式的悲劇人物。她上輩子當了太多次怨女,不想纏進他的愛恨裏。
可她千算萬算,步步警醒著,仍身不由己溺進他懷裏。俊臉在她眼前晃,男子,卻生著這般潤白細膩的臉,長長的濃眉,流轉的眼波,微微皺著下巴,薄唇翹著。下午鬧了嘔吐,麵色和唇色都透著白。他一副小孩受了委屈的樣兒,等著她去哄他。他明明不該這樣,最殺伐果決的人,對別人冷冷的不露痕跡,對她即便一直縱著,護著,也是“萬歲”,所以她喚他名字總別扭,難得叫一次“福臨”,也像是懼著他的威風,應他的令才放肆一次;要不就是看他剝去帝王的外殼,終於像個普通人。如同他現在,像胖大橘一樣蹭著她,她忍不住拿他當個普通人,“胡嚕”他身上的毛兒……大約之前,她親他時,他也是這樣像貓兒似的求著她愛他,她才心軟著了他的道兒,又一步一步滑下去,一直到上了他的“賊船”,肚兒裏還揣上他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