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 金花肚裏“咕嚕”拖了個長聲兒。早起等福臨,左等不來,右等不來, 她抱著貓兒睡了一覺,起來又捧著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肚子餓才想起來時辰, 撿了顆酸梅子入口,對著外間兒喊:“姑姑。什麽時辰?”
寶音還在擦擦洗洗, 皇後吃吃睡睡的功夫, 她已然把外間收拾利落,聽到皇後喚她,一轉身進來,眼睛還在踅摸屋裏有什麽順手能收拾的。
“近酉時了。看來今兒萬歲爺忙。”寶音皺著眉看了眼窗外, 日頭已經落到宮牆下, 院子裏陰沉沉的, 沒有光。一轉臉看皇後倒靜, 毫沒波瀾地望著窗外,心想她心是比以前闊,眼見著全沒把皇帝不來接她當回事兒。那她也別給皇後找不自在,於是轉了話頭,問:“娘娘叫我?”
皇後嘴裏轉著酸梅子核兒,歪著紅豔豔的櫻桃式的嘴,含糊著說:“餓了, 姑姑看看晚上吃什麽?”她日日兩件事,吃,睡。醒著時多半都在琢磨吃, 每次討吃就有些不好意思, 可現在嘴急, 一刻吃不上渾身難受,所以比起來,不好意思算什麽,又是對著她的乳娘,“肚子咕嚕咕嚕直叫。早起就沒吃飽。”
早膳是從靜妃宮裏領的,馬馬虎虎,混個嘴裏有滋味兒;本來打算著晚膳回坤寧宮,想吃什麽應有盡有,主仆二人心照不宣都隻湊合了一口。看這情形,算盤打錯了,晚膳還要去靜妃處領。於是寶音理了理衣裳,說:“老奴去看看晚膳得了嚒。”
皇後歪著頭舞弄胖大橘,眼睛垂著不往寶音那兒看,羞赧地說:“姑姑快著點兒,我現在能吃一頭牛。”寶音看這嬌嬌的皇後莫名心疼起來,宮裏哪有牛給她吃。早上那膳敷衍,皇後看來看去食不下咽,就喝了碗牛乳,胡亂吃了口餑餑。好好的人這麽吃也該餓了,更何況是她,現在一個人吃,兩個人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