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顺治的宠后日常

第136章 壹叁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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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音听到动静, 试探着在外头敲门:“万岁爷,用晚膳?膳后还要吃药。”他不光吃药,还要处理全身的痘泡, 而且他刚醒,看奏章、调兵遣将忙乎一下午, 宝音怕他吃不消。皇帝都在其次,皇帝是阿拉坦琪琪格的夫君, 宝音心疼的不是皇帝, 是自家奶姑娘的夫君。

金花滚到床沿,伸着一根手指勾住福临的大带:“万岁,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叫。”下午趁着金花睡熟, 他略洗漱过换了常服, 为着生天花, 算是“见喜”, 旧俗要穿花衣,他一身墨蓝色的袍子,配了一副正红的大带。她在后头看他,挺拔的门板似的肩膀,矫健的一把腰,若不是颈后露着几颗痘泡,丝毫看不出是个病人。

一转身, 长腿在袍子下摆,她又咽口水,软软躺着, 只懒懒抬着一只手:“万岁拉我起来。”另一手扶着腰, “身子发懒。”

他叹口气, 对着外头喊:“摆膳。”两臂架着皇后的咯吱窝,把她从被窝里捞起来,温柔问,“宝音来伺候?”

“乌兰和呼和不拘哪一个都成,姑姑管着这么多人,进进出出都要她管,别累坏了。”她靠住他塞过来的引枕,小声说一句。

“小宫女懂什么,粗手笨脚;你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宝音有经验又老道,她伺候朕放心。”他木着脸说这句,她“噗嗤”笑了:“从小都是她俩伺候我,在宫里也是她俩,那时候也没见你说她们粗笨,现在……我就是沾肚儿里龙嗣的光,才能得万岁爷的细心照料,都管到边边角角了。”

皇帝被她刺这一句,才猛然发觉自己自从知道她有孕的喜信,不光管头管脚,还对周围伺候的人吹毛求疵。都是她用惯的人,在他看来仍不够细致周到,还是宝音这样的奶娘,又是妇科圣手的,他才觉得勉强够格伺候皇后。细想起来,大可不必,宁妃佟妃怀孕生产,他都未加着意理会,只在想起来时淡淡叮嘱两句,还不是顺顺利利孕生了福全和三阿哥?只是对皇后,他总觉怎么关护都不嫌多。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若是能以身代之,他宁可他替她吃产育的苦头。想起月前伤风那段日子,他莫名呕吐,滋味实在难受,明明什么都没吃,却呕个不住。如今听说她顿顿吃了便不受用,他心疼坏了。怪不得饿得肚子“咕噜”乱响,中午只吃了两口,她便停箸,往常她喜欢的酸的、辣的,羊乌叉、炉鸭,他变着法儿配着给她吃,她都皱着眉看,却吃不下。过后又捧着心坐在床边,宝音便预备着盂怕她吐。以前多么嘴壮的一个人,什么都爱吃,只怕胖,现在这么细食。

金花看福临盯着自己神色寂寂,怕他身子不舒坦,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把头伸过去贴他的额角,自言自语:“没发烧吧?怎么瞧着精神不好,下午守着我睡累着了?你还没好呢,先好好养着,奏章以后看也不耽误。”

他猛回过神来,伸手掐着她的腰,把她在被窝里放稳了:“当心,别闪着。”想想又把她搂在怀里,“你这么吃苦,朕心疼,千盼万盼让你生娃娃,是不是朕错了。”

“来都来了……”她手摸着他的头,“姑姑教的避子的法子,我都试了,吃了那么多苦药。还逼着你用那劳什子,物理避子,怪不舒坦的,都没拦住。这小东西,就想让我们当爸妈。”是宿命,更是父母子女的缘法,更何况,“我也喜欢伊,长得像你又像我,多好,娇娇软软抱在怀里,会哭还会笑。若是心疼,这回帮我穿衣裳。等以后,你帮我穿鞋。再下个旨意,准我穿平底靴,就不用穿花盆底儿……”

她东拉西扯,宽着他的心。静静坐着,由着他给她穿衣裳,想起来问:“福全和四贞妹妹那儿安排人了嚒?”

他手指头顶儿上也生着痘泡儿,系扣子别扭,一边跟纽子鼻儿较劲,一边沉声说:“安排了。”

“杨庶妃和端贵人那儿?也不知道杨庶妃怎么样。咱们这衣裳都能过人的,不好出去。”她盯着他脸上的痂,痘泡瘪了颜色变深,更花花麻麻,可他就是他,听他淡淡说:“安排了。”细长的丹凤眼斜斜觑她,有些心虚地说,“下午安排的人报说杨庶妃见红,大约今天不生,明天也该生了。”早上听她惦记,说了又怕她生醋,所以说得轻描淡写,万一她不高兴,他马上收住话头。

她一拍大腿:“唉,姑姑在这儿不宜去,皇额娘着人去守着嚒?表舅舅也不在,她自己一个人,有母亲陪产吗?”无论如何,女人最懂女人的心,若是她自己同着几个奴才生孩子,心里不知多怕,有个山高水低,都没人做主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这一问,福临继续帮她系纽子,说:“事多,实在忘了。”他怕她说到家人心里难受,等皇后生产,也没母亲陪产,甚至她不知道母亲是谁,“皇额娘肯定派人守着,你别担心,好好养着。”经过这场闹,若是生个阿哥,太后必要抱去养在膝下。

她穿好鞋,下去走了两步,掐着腰站在他面前,说:“表舅舅,下午理了多少事儿……”她睡了一觉起来,他换了衣裳,辫子重新篦过,油光水滑,她睡前惦记的几样事儿,他都料理过。一样是一下午,她不过睡醒了,少打两个呵欠。这还只是她惦记的事儿,她不惦记的,还不知他圈阅了多少。等他好了,她仍窝在他翅膀底下罢,只要有他,就算是被太后废后,想来也不打紧。

他叹口气:“丑了,再不能干,如何还能有一席之地……”

她拉着他的手说:“不嫌你丑,不过随口说一句,还记仇。一会儿你多问姑姑要一碗山楂汤,留着给我喝?”

他一扭头:“刚还说只喝半碗,这会儿怎么又变一碗?”

翘鼻子抽一抽,鼻梁皱成朵花儿,她说:“你闻闻,姑姑正熬呢,这味儿,真香。而且不过是个水果,哪有那些奇效。都是杜撰。姑姑就是小心太过。昨天她给你喝的时候,给我馋得……”她说着,口舌生津,忍不住咽口水。

双手环着福临的脖颈,她小心在他腿上坐下,嘟着艳红的厚唇亲他,“万岁你张嘴给我闻闻,还有嚒?”粉红色的小舌头把弓形的唇沿嘴角细细嘬了一遍,咂咂舌,“是没了,一点儿酸滋味儿都没有。”

胳膊挂在他脖颈上打晃,胸脯就在他身前晃:“快传膳,吃了膳姑姑就送山楂汤进来了。”

他“唔”了一声,垂头坐着,小声说:“你先去旁边坐着,朕……”他闹个红脸,眼神躲闪着不看她,头扭到一旁瞪着地上的火盆。她仍把胳膊挂在他身上,跟着他的眼光扭到旁边凑到她脸上盯着他看,“怎么了?”

腿下猛弹一下,她突然懂了,坐直身子,自己解开胳膊,一手抓着他前襟坐稳了,静静顺着他的眼光看地上的炭盆,两人都不吭声,默坐了一刻,等那劲儿过去,宝音领着膳进来,小夫妻被炭火撩红的脸才消了些。

等到晚上,福临偷偷摸摸给金花喝山楂汤,就扭扭捏捏地放不开。原本一颗酸梅子核儿都能在两人嘴里来回推,偏到关键时候他倒束手束脚。金花抱着他的头一碰唇,他慌慌张张把含着的一小口汤给她,不过瘾。后来还是她看他跟做贼似的,何苦呢,趁宝音一扭头,自己端着碗一口喝干,一下解了馋,福临便再没有给她抱着品滋味的好事儿。

*

第二天金花一早醒了,习惯地伸手到福临鼻下探了探鼻息,粗粗的气儿,她微微笑,又伸手去揉他头顶的痘泡儿,昨儿的深色痂有一颗脱了,露出脸上的嫩皮,白皙。她纵起身在枕头旁找,找到那块深色的硬皮,小心包在帕子里,掖在枕头下。

衣裳窸窣,他也醒了,阖着眼睛清了清嗓子,说:“做什么?”

“种御痘。万一皇额娘把我废了,我预备跟姑姑在宫里种御痘,赚点银子给胖大橘买鸡腿儿。”

他扭个身继续睡,嘟囔一句:“怪谈。”

“突然想起来,猫儿还在永寿宫,表舅舅千算万算,没把胖大橘接回来。”她想她的猫儿。

“接了。怕朕的病过猫,朕命他们把猫儿送回坤宁宫。最长两月,疫病过去就回去。皇后自然该住坤宁宫。”顿了顿,“昨儿他们把偏殿收拾齐整,今儿上午咱们都挪过去住,这厢等收拾了咱们再回来。睿亲王府年久失修,不值当大动,也该拾掇干净,换换床帐。”

她手抠着深色丝的锦缎,他初醒时用的原色白布单子早换了,他仍觉得不好,嘱人先打扫了偏殿。他觉得她莫名喜欢睿亲王府,在这边住着人都活泼明快了,所以预备在这边住到他的病好利索。多则四十日,少也得三十日,那时她的身孕三月余。这三四十日挺紧要,他想他俩住得舒展些。另还要在这边视事,过简了不像样。

她没想到他心思这么细腻,更没想到他的皇权之稳固,只要人醒着,无论前朝后宫,凡事只需他一句话。派侍卫把守慈宁花园,着奴才打扫料理屋子,都是她能看得见的;还有她看不见的,云南和东南沿海动兵,八百里加急的手谕早已发出去跑了小半个中原……

等日上三竿,他也睡醒了,俩人面对面躺着,鼻尖儿对鼻尖。

“今儿有点怪。”她转着眼珠说,手伸着一根一根捋他的眉毛,天光大亮,终于能躺着看他分明的眉毛了。

“哪儿怪?”他也伸手摸她,粉红的耳朵,耳垂儿上一排洞。“疼嚒?”

她没答他,自顾自说:“大约是你总是天不亮就上朝,我从来没这个时辰在**跟你对脸儿躺着。”

“你来的日子短,过年也辍朝。”这下可好,等病愈又该过年了,福临大约新年过了元宵节才上朝,这么一想,他有点紧急感,还是要跟太医商议,等天花不过人就该回去上朝理事,只靠议政王大臣会议和九卿科道会议总不放心。

“还有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休几天?”她紧盯着他。打工还有周六周末和法定节假日和年休假,他呢?他几乎全年无休。

“生辰日能休息一天,去拜祖宗。”他炯炯迎着她的眼睛,坦然望着她。

“拜祖宗有一百零八条规矩,比上朝还累,一样得早起,还得去景山,那么远,该算出差,不算休息。”她转着眼睛说。当皇帝工作实在累,不过也对,好比当全国的老板,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生意,是该勤勉。也是因为他够英明神勇,她才能懒懒散散,皇后当得懵懵懂懂,坏处是他一病,她立马倒架,吃不上穿不暖,处处受欺负。果真是靠山山倒,靠自己比较好。

可是这是清朝,还是清初,文化和社会的局限性,她想靠自己不现实,让她当太后那样老谋深算的人她做不到,她也不够狠决。想通了,她放过自己,照旧当他的宠后罢。

“多亏有你。”她从耳边抓住他的手,“我来了水土不服,本事施展不开,看不惯,住不惯。多亏有你,我才磕磕绊绊,住到现在。”

“怪不得那天要生要死……”他由着她把手送到唇边亲一亲,指尖触到她红艳艳的唇,忍不住一哆嗦,嘴上却不饶人,“原来不是舍不得朕,是离了朕自己活不下去,不知道的,以为多深情。”

“以前没觉得表舅舅嘴利,今儿才算是见识了,快张开嘴给我看看,这舌头牙齿是怎么长的。”她想起他说她的话,也用这话来说他。

“朕的舌头牙齿怎么长的……”他笑着咳一声,细长的丹凤眼半眯着,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她突然想起来她昨天把着他细细品味道,牙齿舌头嘴唇,都被她尝了个遍,怎么长的,她不用看,都知道。

她双手捂着脸,被他滚到跟前抱在怀里,他低头对着她耳朵小声说:“你都记得,朕跟你说的话,你都记得……”

“谁要记得,你那些浑话。所以你想想都许了我什么,可有忘了的?我可都记得!现在不跟你算,以后也要算的。天长日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肚儿里可怀着人质。”她抠着他的胸小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