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令智昏◎
沈云簌不敢看魏临的脸, 也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见他半晌没吱声,她觉得自己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同时也为自己厚着脸皮说道话感到后悔:“我……方才就当胡乱说的。”
她刚要起身, 就被魏临的手搭在了肩膀上, 他一双眼睛直视过来, 没有往日的温情, 语气也淡淡的:“不要再准备了,我不会带你的。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 每日里都想看到我?”
沈云簌握住魏临的大手, 她想不通, 父亲无论去那里都会带上一家人, 他曾亲口听父母之间的谈话, 夫妻同舟共济,互相支持理解,这般才叫过日子。
可到了魏家,似乎不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 你去了又如何?我忙的很,根本无暇顾及你, 还要分出一份心里来担忧你,倒不如留在京都的好。”语气里,尽是训人的口吻。
她听得出魏临的弦外之音,她去了,只能成为累赘,但还是不甘心的问:“我不但帮不了你什么, 反而显得多余, 是吗?”
魏临没说话, 表示默认了一切。
沈云簌咬着嘴唇点头:“明白了, 是我失了分寸。”
她放开魏临的手,起身朝着门房外走去,回到房间后,怅然若失的独坐在窗前。
被薛四姑娘诬陷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难受,只是见魏临冷漠的态度,有种被打击到的感觉。
果然不能太在乎一个人,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牵动她所有的情绪。
妙圆端着一碗绿豆汤过来:“夫人,这是秋蕊姐姐刚做的绿豆汤,解暑的。”
“我不喝,你拿走吧。”
看出沈云簌不开心,妙圆把碗放在一旁:“怎么了?跟奴婢说说呗。”
沈云簌道:“夫君他不会带我去青川县,哎……枉费我这几日忙里忙外。”
“您稍安勿躁,把这碗绿豆汤喝了,等会别人问起,我就说你什么也没吃,正气着呢,说不定世子见您生气,就改变主意了呢。”
沈云簌看了妙圆一眼:“你是说要我唱一出苦肉计吗?”
妙圆眨了眨眼睛:“甭管什么计,达到目的就成了。”
沈云簌摇了摇头:“我的目的是陪着夫君,如今他被贬,心里一定糟糕,我只想安慰他,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不是为了和他相看两厌的,若他真的不需要我,那就老实呆在镇北侯府吧。
夜晚,月色柔亮,风也轻柔。
沈云簌把给魏临准备好的物件交给了长易,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入魏临的书房半步。
魏临今日没有回房睡,一直都呆在书房里,整理一些密文,后半夜还出了一趟门,直到黎明时分,才回了镇北侯府。
他从妙圆哪里得知,沈云簌情绪不大好,胃口不大好。
可他不能去安慰她,昨日一直都在掩饰自己的情绪,若不是长易喊他,他就要追出去了。
此时,沈云簌和魏惜在茶舍里煎茶,他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明日,他就要离开,他打算悄悄的走,除了魏老夫人知会一声,不准备和任何人告别,也包括沈云簌。
扪心自问,他很怕道别时,怕自己会忍不住,谁又想离开呢,
翌日一早,沈云簌只看到魏临留下的一封信。
他连道别都不愿,也不知魏临怎么想的,或许是这次贬职,给他造成的影响太大,还是说,他在怨恨自己。
赴宴时,常听到一些夫人们闲聊时的对话,不能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哪怕是自家的夫君,因他嫌弃你,或是背叛你时,所有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都是空话。
沈云簌很颓靡,窝在榻上看话本,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看到一段男女难分难舍的情节时,跟着掉起了眼泪。
春罗和妙圆问她好好端端的哭什么,沈云簌把话本子拿出来,给出的理由太感动人了。
春罗也是稀奇,还是见沈云簌第一次被书里的事情流眼泪,可转念一想,更多的应该是舍不得魏临。
而这边出了城的魏临也是心神不宁,走的越远,越是难受,他已经回头看了很多次了,他甚至在想,若是沈云簌真的追着他过来,那他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
到了河边时,魏临吩咐大伙歇脚。
长易很是不解,魏临有时赶一天的路都不会让停下来,趁着空挡问魏临: “世子,您也真是的,走到时候至少要跟少夫人说一声。”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谁又能知道,他心里矛盾纠结了许久,想要她好,又想让她留在身边。
“死要面子活受罪。”
魏临白了一眼长易:“舌头不要了?”
“您不觉得自己太武断了吗?少夫人想跟你去,就让她去呗。”
“那里的苦我担心她受不了。”魏临道。
“怎么会受不了呢?这是您的个人意见,这次被贬,可未见少夫人怨天尤人,还把府里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从那圣旨未下来,她就开始做打算,想要和您同进退,您倒是好,故意冷落她,殊不知这样最伤感情了,您这一点,和侯爷太像了,总会替他人做决定,而不顾他人的感受。”长易直言不讳,不管魏临何种态度,他都要把话说出来。
父亲与母亲似乎也是这样,两个人都太倔了,以至于总感觉的为了对方好,却做出伤害彼此的事。
魏临有种点醒的感觉,他略略思考了一会,对长易道:“你们继续赶路,在下个驿站等我。”
话落,他跳上马,朝着京都的方向去。
长易无奈的摇头:“就知道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这么快。”
沈云簌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决定午后出门约秦悠和戚灵溪去茶楼。
请帖刚写好,正准备让春罗递出去,只听咣当一声门响,吓的心口一震。
这么冒失,不是春罗,就是妙圆,刚要去训斥,就见魏临站在珠帘后,沈云簌愣住了:“夫君……”
魏临冲进内室,把沈云簌拉近怀里,他把人抱很紧,以至于沈云簌感觉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阿簌……离你越远,心就越慌,你是不是对我下了情蛊?”
魏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如此色令智昏的一日,从出城后,他的思想仿若不受控制一样。
沈云簌正想为自己辩驳,就被魏临覆上了双唇,由浅入深,炽热缠绵了许久。
沈云簌捶了一下魏临的胸口,对他的行为又气又恼:“你……怎么莫名其妙的。”
“我其实比你更舍不得分开,阿簌……我……”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好了,我知道你不跟我道别是因为怕我追出去,我已经想好了,好好的留在镇北侯府,也会按时给你写信。”
若只是来道别,何必重新返回,他返回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乐山县与青川县离的很近,乐山县的县令是长姐魏殊的夫君,他想把沈云簌先安顿在那里,等他清除了青川县的所有障碍,再把人接回来。
若去看她,也不到一日的时辰。
“我……要不……”这句话,还真不知该怎么开口,若说了,沈云簌会不会看扁他,有种颜面扫地的感觉。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不是想跟我一起去吗?”
沈云簌顿时明白过来,想来这会又来求她了,心里忽然有种报了仇的快感,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来这么快:“夫君,我不会再想了,你快些回吧。”
“……”
“那我……走了?”
“嗯。”
见他真走了,沈云簌有些着急了,提着裙摆跟了出去,来到门旁探着脑袋往外看,却已经不见魏临的身影:“走的也太快了,什么人呀。”
“阿簌……跟我走吧。”
沈云簌回眸,见魏临站在门的另一侧。
这几日被魏临搞的心情实在不佳,看着这个罪魁祸首还回来跟她玩欲擒故纵,真想把门直接关了,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不敢,这会也不是使性子的时候:“真的?”
“真的。”
三个丫鬟都过去未免太多了,沈云簌决定留下一个。
于是三人争着要去,最后魏临决定让妙圆和秋蕊去。
春罗不乐意了:“若没了我,谁帮我家姑娘梳头呀?”
“那里可不适合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些妙圆就会做,北院必须留下一个得力的丫鬟,非你莫属。”
春罗本还在不服气,竟然听到魏临夸她得力,平日里能给个好脸色就已经不错了,于是也不争了,秋蕊会做吃食,而妙圆力气大能干活,她们俩的确比自己更合适。
一路上,沈云簌才知道,这次被永徽帝贬到青川县,是有任务在身。
青川县周围山匪肆虐猖狂,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县令已经吓走了两个,其中一个为了保命连官都不做了。
沈云簌没想到还有这等事,难怪魏临不让自己一起去,听完魏临讲述,沈云簌道:“你是担心我被抓走吗?”
“有我在怎么可能呢,我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没办法适应哪里的生活,可我离开京都才发现,是我适应不了没你的日子,阿簌,你要跟我受委屈了。”
今日正午还觉得魏临不好,这会莫名其妙的,怨气全都消了。
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好,又在马车的颠簸下,只觉得困的厉害,扑到魏临的怀里,把脸靠在他的胸口上:“夫君,我太困了。”
青川县在宜州与京都中间的位置,快马加鞭,需得四五日的时间,若是赶着马车,少则七八日。
魏临本就是提前赶路,有沈云簌在,也就不着急赶路了。
天黑之前,他们到达了驿站。
长易时不时的往外查看,终于见到了三两马车赶了过来。
长易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主子越来越看不懂,只在处理公务上快刀斩乱麻,在感情上,有些犹犹豫豫,甚至唯唯诺诺,越来越不像他自己,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他自己,只是被他们家夫人挖掘出了天性而已。
夜深人静,魏临收到一封密函,信上说,青川县的山匪们正秘密对付下一任县令。
魏临看了信,脸上漏出一副嘲弄的神色:“宵小鼠辈,不自量力。”
长易问:“世子,那夫人怎么办?”
“先把她送到长姐身边,等我们扫清障碍,再把人接回来,至于这些恶匪,得想个计谋,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