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上没有任何灯光,只一条石砌小径弯弯折折向山顶攀延,方子聿一手拎一盏提马灯,一手牵起章若卿往山上走。
她走得有些气喘吁吁,停在小屋前等他开门的时候轻轻舒出一口气,这轻轻的一声却被他捕捉到,笑着问她:“累了?”
“你吗?”章若卿嘴硬。
“怎么可能,等会试试不就知道了。”方子聿笑,推开门,暖黄色的光线随之而来,照在人身上一阵暖意,像是要替人将一路上山而来的寒意都驱散,跟他此刻笼罩在她身上的目光一样灼热。
她被他轻轻推进去,房门扣上,“咔哒”一声,她被放在雪白柔软的床垫上,后背被托起又陷下,让她感觉格外的舒服,紧绷了一整天的后背和脚踝得到了伸展和放松,她忍不住想要伸个大大的懒腰,就这样想着身体就不受控制,手臂延展开来,从十指到脚尖大大展开,像小猫抻抻前爪,又踢踢后爪。
方子聿掐腰站在床边看着她的模样,十分惬意舒坦,看得他也想试一试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舒适。他随即倒下,枕在她发间,也学她的模样将四肢排成大字。其实,让他感到舒适的并不是这张床而是躺在她身边,鼻息间有他熟悉的香气。
“方子聿,”她鼻音哼了一声表示抗议,“你压到我头发了……还有你的手好重别压我胸口。”
她说着将方子聿的手扒拉开,往一侧挪了挪,他半撑起一只手臂,撩了撩她耳侧柔软的小碎发,手指间力量轻飘飘弄得她有些痒,她笑着侧过脸躲开,反而露出了脖颈处大片的肌肤,让他得以细细地吻上去。
相处得越久的好处就是,他越熟悉她的每寸肌肤的纹理。他轻而易举的探手直抵她胸前那片柔软,随着起伏连绵。耳畔是她细微的轻哼,叮叮铃铃钻入心扉,他能分清哪些是喜哪些是怯,哪些是迎哪些是拒。
就好比现在,她轻轻推住他肩膀,似有若无地说一声:“一身酒味。”
他笑起来,半推半就移开流连于她胸前的唇,目光却无法那么迅速地移开那片经自己染红的更鲜艳的地方。他慢慢抬起头来,不用确认就知道她的意思,自觉地半跪于床尾,一粒一粒解开衬衫的纽扣,说:“我去洗澡,要不要一起?”
章若卿知道他是故意放慢了动作,那一粒粒纽扣捏在他手里像是穿不进针眼的线。记得前一阵子他说过,不能让自己往中年油腻大肚男的方向发展,去健身房里报了个私教课,平日她加班的时间里都泡在健身房,回来后要跟她炫耀人鱼线,嘲笑她少得可怜的体力,为了两人的体验不能光他努力,让她也一起加入。那时候,她累得连眼睛都不愿动,暗骂他吸血鬼不知人间疾苦。不过,现在看来,时间短短却收获颇丰,前胸到腰腹间线条优美流畅,多一分过少一分缺……她不自觉地盯牢了忘记移开眼睛,被他捕捉到,颇得意地笑出声,轻飘飘扔下一句等会让你看够,转身往浴室走去。
美色当前,不看就亏了,但章若卿也觉得自己今天是大胆放肆了些,准确地说应该是在他面前越要越胆大且随意自如。这变化大概就是从他抱着初十赖进她家里开始,从她说服自己享受当下开始。
浴室里,水声渐停但人却还不见出来。她想也没想,掀被去衣橱里找他的衣服,拉开柜门发现里面仅挂着一件雪白的浴袍,才恍然大悟,而浴室里头却传来他的声音:“帮我拿件衣服。”
这变化,大概就是从她越来越清楚他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并且逐渐成为一种习惯开始。
她拥住浴袍走到门边,他恰好将门打开,看见她手里的浴袍也才反应过来哪里有什么换洗的衣服。
他突然起了坏心,湿漉漉的手拉起她,将她带入氤氲的浴室。浴缸一侧就是山崖,一整片玻璃被水雾覆盖,深蓝色的夜里是墨绿的树影,影影绰绰在闪动却听不见窗外的风声,只听得到他逐渐不平缓的呼吸,一轻一重落在她身上。
她被他托起来,被带进了浴缸,被推到了边沿,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尽数褪去,后背的皮肤触到蒙着水雾的玻璃,玻璃是凉的,水雾也是凉的,一阵心悸,凉意直抵神经,她没敢往身后看,双臂交叠攀住他,严丝合缝贴住他,他的身体很烫,但她觉得这温度恰好。他似乎很满意,一只手掌撑住玻璃借力,而另一只竭力在她身上探索。
“要不要检验一下成果?”他问。
“什么成果?”她被他的手攥取得无法思考,觉得他的指尖像是能将她拉入身后山崖的藤蔓,咬紧了唇,齿间发出来的声音像是靡靡之音。
他将她一只腿曲起,搭在浴缸边沿,倾身贴进,酸楚的感觉侵入,她才明白过来他所谓的“检验成果”,腿部不自觉发软,在身体快要贴着玻璃滑下去的瞬间又被他拦腰抱来起来。
“试试?”
他是征询的口吻,行动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也后知后觉,他说的“试试”是如何试试。
“你去健身房挥汗如雨就是为了在这里ʟᴇxɪ……”她喘了一下,感受到他的炙热和力量,在一点点侵入的时候忍不住十指嵌入他后背的肌肉,嘴里吞吐着说不出的滋味。
“在这里怎么样?接着说下去。”
“在这里也挥汗如雨。”她断断续续。
“‘也’这个字用得不对,这里的‘雨’可不太一样。”
他明白,可是此时却无法停下,他只有将她往自己身上提了提,让她攀紧自己,而后柔声哄道:“很快。”
她轻声应着,感受到他真如他保证的那般轻柔了许多,渐渐放松了神经,突然的一阵撞击才让她明白过来,那句“很快”不是她所理解的那个“很快”。可是,她连抗议的声音都发不出,被他全数吞入喉咙,没入彼此,隐隐有一种极致的愉悦在穿透她的身体。
窗外的风似乎更猎了,不是听见的,而是在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树影晃动得更厉害……或许也不是……那更像是他们的影子。
直到雨声噼里啪啦敲响天窗,章若卿才睁开眼睛,朦朦透进的一束光让她怔忡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看日出……她转过脸,一旁是熟睡的方子聿,轻而浅,平顺的呼吸着,揽住她腰的手是他特有的温热。
“喂……”
她推推他肩膀,想叫醒他,想让他看看四面玻璃蓄满了水雾哪里有太阳的影子,他分明就是,大——骗——子。
这样想着,这三个字便从嘴里溜出来,耳畔一阵轻浅的呲笑,她就知道他醒了。
“我怎么骗了你?”他依旧闭着眼睛,手臂揽紧了她。
她在心里腹诽,送他们上山来的师傅果然没看走眼,他就不是个好人!“不是为了看日出才上山来,你看哪里有太阳。”
“等会……”他将松软的被子拉上来盖住她,“你闭上眼睛等会就能看到了。”
他话是这样说着,但也知道她绝对不会照做,干脆没跟她藏着将藏了一晚上的项链拿出来,在她眼前一晃,要感谢天花板上的射灯刚巧将钻石的光泽凸显出来。“虽然不是太阳,但都能发光,不白来吧。”他说着撩开她颈后的长发,帮她戴上。玫瑰金色的项链衬得她肌肤更雪白,他轻轻吻上。
章若卿摸到颈前那颗凉凉的石头,分量不是足够了而是太重了,“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猜猜?”他吻得突然重了些,像是轻轻咬了一下,“我都不指望你能记得,那好歹猜一猜?”
最近也没什么年节,而他们更谈不上有什么纪念日,她摇摇头,直言猜不出。他倒是一脸早料到的表情,语气佯装不在意,“怕我出差回来又像春节那次一样找不到人,所以让它拴住你,时时刻刻提醒你……不准摘下来,洗澡的时候也不行。”
“哦,”章若卿半信半疑,觉得应该不止是这理由,可既然他都解释了,至于真正的原因她觉得也没那么重要而且她也没那么想知道,就没有追问下去,他有他送的理由,她接受但至于心里接不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末了,她倒是不忘噎他一句,“它也不一定拴得住啊。”
方子聿气急狠狠咬住她肩膀,松开口看见自己留下暧昧的红印子,又觉得十分满意,可章若卿却不一样,她发现他这人大概是属狗的,一不满意就咬她,那位置不上不下的,又不像冬季能穿高领的毛衣遮住,她忿忿地想要挣脱开他去看看印子严不严重,被他提前预判紧紧箍住,不然她动弹半分,“不重,一会就消了。”
“真的?”
假的。但他当然不说。
“真不知道我为什么送你礼物?”他有将话题圆回来。
“你不都解释了吗?”
“你不是明显不信么,也不再问问?”他知道,她就是这样心里存着对他的疑问,却也不会主动进一步,他直觉这样不好,可也告诉自己不要心急,再等等她或者自己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他轻轻叹口气,那就再进一步好了。
“25 号,”他强调,“今天也是 25 号,半年前,12 月 25 号,圣诞节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