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几人离开书房行经后花园的时候, 发现四姐妹正凑一堆神秘兮兮不知在研究什么,就连他们靠近也未曾察觉,偶尔还发出几声怪笑, 甚是可疑。
黎皖姝忍不住笑着开口:“在憋什么坏呢?”
几个小丫头确实被吓了一跳, 不过并不觉心虚,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跳动着调皮之光。
“阿娘~”
惜悦与俞乐向来是行动派,二人一下便凑到母亲身旁, 一人挽着一只手,一声‘阿娘’尾音拉地老长老长。
这是打歪主意的前奏,一套一套的,黎皖姝心如明镜,就等着看你们怎么闹腾。
只见惜悦忽而摆出一副‘我超正经并且非常严肃’的模样, 认真说道:“阿娘,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得惜悦这幅模样, 黎皖姝只觉小丫头准说不出什么好话, 也跟着一本正经回道:“那便先不讲, 待想法成熟了再说。”
啊,坏人!
明知她想说,阿娘偏不配合!
惜悦噘嘴, 松开母亲的手, 转身站在阿兄身前, 像在同阿娘说话,眼睛却盯着阿兄看。控诉般开口:“可我想说。”顿了顿, 又道:“现在。”
横竖就是霸道不讲理,不依她不行, 耍赖到底!
小丫头饱满的红唇撅地高高的,勾得人心发头痒,俞沐眼神暗了暗,嗓音微哑:“阿兄说过什么?”
惜悦转头挑眉看阿娘,回的铿锵有力,好不得意:“若无伤大雅,想说便说!”
阿兄的教导,熟记于心没齿难忘啊!
黎皖姝无奈摇头,对着长子抱怨:“你啊,要把她惯坏了。”
“阿娘你不是也宠我吗?”
阿娘这话说的不对,惜悦立刻便回过去。
这锅不能阿兄自己背。
她分明是被所有人一起惯坏的。
“就你嘴贫,说罢,又在憋什么坏招?”
点点丫头的小鼻子,黎皖姝向凉亭走去。
惜悦紧随在旁亦步亦趋,不赞同的娇嗔一声:“干嘛呀,我哪有!”
这么了解她这样好吗?
见阿娘坐好,并已摆好洗耳恭听的架势,惜悦迅速坐在母亲身旁,捧起母亲的手,换上一张严肃脸:“母亲,十指连着心,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语毕便再无后话,惜悦直待阿娘点头应是后方才继续说道:“所以您肯定不能厚此薄彼呀!”
又转而摆出一副批判的架势,说得好像阿娘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这话说的,黎皖姝可不答应,在惜悦额头上弹出一个脑瓜崩:“想说什么?”
瞧这帽子给她扣的,她何曾厚此薄彼了?这家伙,定然正憋着大招。
果不其然,惜悦立刻便说出自己意图:“那您能留大姐姐到这个年岁再出嫁,我们也要!”
“对,我们也要!”
俞乐拉着俞香跑过来,跟着附和。
“瞎胡闹什么,你们阿姐是不得已为之。女子和男子不同,过了年纪只会遭人嫌弃,到头来失去主权只有被挑剔的份儿。乐儿你明年便十九芳龄,不宜再耽搁,最迟年底就该出嫁,香儿最迟明年,至于惜悦嘛……你大可问问你阿兄同不同意。”
说到最后,黎皖姝狡黠一笑,将最皮的丫头直接推给长子。
横竖她没差,惜悦嫁与不嫁全在自己身边。
“不同意。”
清冷之音毫无预兆传来,未等惜悦开口俞沐先行拒绝。他本便担心自己沉不住气,忍不住先把惜悦要了。他已经等的够久了她却还想让自己多等几年?
不可能。
想都不要想。
俞沐的一句‘不同意’让惜悦仿若天要塌下来一般,瞬间哀嚎声起:“可是我不想梳妇人发髻!”
小姑娘的发髻多好看呀,千形百状的。她还小,想再多美几年。
黎皖姝一听,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合着她就为了不梳妇人发髻搞造反呀?顺便把其他姐姐一起带歪?
不管了不管了,沐哥儿自个哄去,其他丫头的亲事必须按计划来。
惜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望着阿兄眼含期盼:“阿兄允我不梳妇人髻我就嫁,什么时候嫁都可以。”
瞧吧,她太豪迈了,说嫁便嫁。
嘻嘻!反正按顺序来她也排最后。
哪知最是宠她的阿兄这会儿跟她拧了起来,一句冷硬的“不允。”直接打破她的幻想。不仅如此,再送她一句:“今年竺儿和乐儿出嫁,你和香儿明年出嫁。”
俞沐一锤定音,板着脸,这事完全没得商量。
妄想不梳妇人发髻?那么谁人知晓你已名花有主?
他可能让别人有觊觎惜悦的机会?
痴心妄想。
啧。
惜悦很想拍桌大喊:“那我不嫁!”
奈何她不敢。
阿兄正垂眸用眼神警告她,凶巴巴恶狠狠,好似她若敢说出阿兄不喜的话便有苦头吃。
她太娇气了,吃不得苦,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反正前头还有两个姐姐呢,婚姻大事岂能说嫁便随便嫁?两位姐姐的夫家还有的挑呢!
嘻,她识时务者为俊杰!
惜悦立刻撒娇重来:“阿娘,傍晚我们想出去逛逛可以吗?听说皇城的夜市可好看了!”
近几年战事不断,加之俞沐临走时的叮嘱,黎皖姝才会将几个丫头拘在府中,让她们过上足不出户的日子。
有时候想想,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被这么拘着着实有些不忍。好在她们仍然活泼烂漫,否则黎皖姝该愧疚一生的。
现在好了,没了战事,且有个颇受皇上宠信的将军哥哥,是该放她们出去了,再嬉闹也不过就这两年时光。
想通后,黎皖姝点头应允:“想出去便出去吧,不惹事就行。带你们二叔和四叔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出门前每人先去账房领十两银子。”
说罢,转而吩咐两个成熟稳重的儿子:“沐哥儿,申哥儿,你们行事较为妥帖,帮阿娘看紧这群泼猴。”
姐妹几人倒真个儿没想到母亲会这般爽快答应,本以为还需再多磨些嘴皮子,她们连怎么死缠烂打都想好了。
这下几人便欢呼雀跃地跑去做准备,一溜烟便不见人影。
看着咋咋呼呼消失于眼前的姐妹们,黎皖姝不由有感而发:“哎,再过不久都要嫁为人妇,也不知能否受夫家疼宠。”
想来她的娘亲当年也是这般心境,突然有些心疼母亲。
待姐妹们准备妥当后,正值日落西下时。在母亲半警告的叮嘱下,女子只得乖乖戴上帷帽。
大伙儿在正门集合,俞沐仍然稳妥地戴着他的面具,看得惜悦直皱眉。
“阿兄,你若戴面具大家不就都晓得你的身份了吗?那样我们还怎么逛嘛!”随后不满的指挥阿兄的随从:“你去给阿兄拿个帷帽过来。”
这么大的府邸不可能没有男子用的帷帽吧?
她明白阿兄戴面具的原由,不就是怕招惹麻烦吗?如此俊郎的容颜确实容易招人稀罕,不过总戴面具也不舒坦。
而且,阿兄不是有她了吗?她可以宣誓主权呀!若有那不知检点的也不怕,她有的是招。
谁敢觊觎她的阿兄?
弄死她!
待帷帽取来还是惜悦亲自为阿兄戴上的。俞沐半蹲着身子,正好与惜悦平视。黑眸深不见底,倒映出惜悦的娇颜,美得不可方物。
面对阿兄的俊颜,惜悦忍不住看直了眼。笑眯眯开口:“我的阿兄真俊。”
重点是‘我的’。
要说流氓还是俞沐更胜一筹,直接上手捧住惜悦白嫩嫩的小脸儿:“我的惜悦很美。”
重点是想抱,抱着亲。
如果周旁没有闲杂人等将水到渠成。
可惜。
二人公然眉目传情,看得俞脩和俞乐暗暗翻白眼,简直没眼看,心中直呼二人臭不要脸。
而脸皮薄的小丫头们早已转头避开,她们分明言行无碍却羞得无地自容。
家中有两个不知廉耻,视规矩教条为无物的亲人,累得旁人好生悲苦。
戴好帷帽,俞沐紧紧牵着惜悦率先踏出府门。
几个姐妹皆已不再是几岁的小奶娃,自然不愿被一堆兄长跟着走,行到街上便寻一处茶楼,将他们安排在茶楼喝茶。
“我们就在近旁逛逛,不会走远。”
说罢,姐妹们手牵手一起走。除下人外,谁也别想跟!
不过走个街,哪可能生事端,她们又不是恶霸。就算有人来找茬,她们下手轻点就是了。再说,真有人闲着没事爱找茬吗?
惜悦擅长作画,也喜欢逛画铺,原以为皇城这等贵地的画作应该比沿淮镇的上档次些吧?逛一圈下来倒觉有些差强人意。
画作皆属上品,确实比沿淮镇的好上几个档次。但与惜悦的画作比起来,当真算不得什么。
俞乐嫌弃的直撇嘴,拽拽惜悦的胳膊:“还没你画的好看呢。”
她藏不住话。
看着画作惜悦有些失望,很是认同二姐姐的话,便点头以示认可。
反是俞香不认同的开了口:“别在人家面前说这种话。”
规规矩矩,像在斥责。说着便拉起二人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出去再说。”
言下之意是二姐姐说的没错。
当三人皆出了画铺,俞香站在门口又补上一句:“确实没你画的好看。”
声音轻轻浅浅,但足够叫里头的伙计和掌柜听个清晰全音。当下怒上心头,咬牙切齿,只觉几个臭丫头实在不知好歹!
真是好大的口气!这里每一幅皆是当代名家画作,真得不能再真的真迹!
出了画铺,隔壁便是一家门面大极了的首饰铺子。金碧辉煌的牌匾看着都喜人,几人毫不犹豫拐进去。
里头顾客不少,各个皆穿金戴银贵气十足,一看便知此铺子做的是上等生意,一般人买不起。
面对贵客,伙计们喜面相迎,有些应接不暇。
随便看过一圈,里头饰物款式不俗,皆非凡品,琳琅满目实在惹眼,莫怪能引来那么许多贵客。
一楼的饰物还相对亲民,到了二楼,其饰物更是上上品,一般的富贵人家估计也不轻易能买得。
与一楼比起来二楼相对冷清,但少说也有十来个贵人正在挑选饰物。打眼看去,随便一件饰物便顶得楼下十件。
真是个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