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晏醒來時, 天光還尚未完全大亮。四周昏昏暗暗,屋內的陳設全被籠在黯淡朦朧的影裏。窗扉傳來劈劈啪啪的細響,昨夜他睡過去前, 外麵還是月光朗照,不知夜裏什麽時候開始下的雨。
雨絲從窗縫裏漏進來, 滴滴點點不時落在眉目間, 卿晏覺得清涼,微微動了一下, 就覺得全身都好酸。
耳畔有清淺呼吸聲, 拂過他的鬢角,白檀的香味涼絲絲地纏繞上來,如在幽微天光裏一枝傲雪霜花臨寒綻放。卿晏微微側過臉, 就看到一張俊美如畫的麵容近在咫尺。
薄野津鬆鬆地攬著他, 手還搭在他腰間,是個很安全很舒服的姿勢。他們額頭相抵, 鬢發纏繞, 吐息可聞, 外麵細雨淅瀝,他們互相依偎著, 靠在一張枕上。
卿晏忍不住呼吸一頓, 突然想到了一個詞——耳鬢廝磨。
他們現在的模樣都不太端正,黑發散亂, 領口也微敞著, 可薄野津是洪荒時代走來的神明,與他不同。誰看過尊神這種散漫隨意的模樣?神永遠是高高在上的, 儀容一絲不苟的嚴整, 在雲端, 在天邊,垂目望著人間,悲憫又淡漠。
昏暗天光裏,卿晏看著他的臉,突然就覺得十分心動。
耳鬢廝磨是什麽感覺,如今終於明白了。
好像高台神像傾倒,九天明月墜落,他不光心動,還覺得有一絲心驚,受寵若驚的那種。
卿晏其實是個對於情愛十分遲鈍的人。
在穿越以前,卿晏從小到大都很受歡迎,他從來沒有心思,也沒有習慣去從一個人的點滴行為和細節表露中去猜測對方是不是喜歡他,對他有那方麵的意思。
因為對他表示好感的人實在太多,直球他都應接不暇,那些暗戳戳的就更完全顧不上了,根本沒時間和空閑分給他們。
但是現在……
卿晏看著薄野津,不禁伸出手去,為他整理鬢邊的亂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