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麵前不知何時已經褪去青澀,不知什麽時候眼角眉梢染上暖意的少年,明卉有刹那的恍忽,記憶裏身穿飛魚服,滿身戾氣的那個霍譽,早已宛若沙漠海市,遙遠縹緲,漸漸遠去。
前世他在她的短暫生命中短暫出現,從此天各一方,再未相見。
可命運卻對她開了一個玩笑,讓她最終死在他的手弩之下。
或者,前世,她與他的緣份,並非是那張婚書,而是那一場生死。
明卉不知道前世裏霍譽有怎樣的人生,應是和這一世是同樣的路吧,未來光明燦爛,前程遠大。
而她隻是他漫長人生裏的過客,前世,霍譽沒有她,也過得很好,他娶妻生子,兒孫滿堂。
所以,他說他的心裏裝不下其他人了,也隻是一句話而已。
霍譽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明卉,看著她眼裏的光茫聚起又散去,如同被烏雲遮住的星子,漸漸歸於暗澹。
霍譽的腦海裏如同走馬燈,往事一幕幕浮現出來,清晰得一如昨日。
倔強的小道姑、正襟危坐的明大小姐、油嘴滑舌的崔會、嬌俏可愛的小卉兒,甚至是那位和藹可親的花婆婆,連同那個柿子累累的秋日,都如這滿室的暖香,縈繞在他的鼻端和心田。
前世的明卉,應該也是這樣美好吧,可惜他沒有看到,從那次的破廟裏,他們便走散了。
尚未擁有,便已失去,那個在星空下與他緊緊相依的小娃娃,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她長大時的模樣……
“明卉,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我不想再和你走散!”霍譽的臉龐,因為瞬間的激動略顯蒼白,卻襯托得他的眉眼更加清晰。
明卉驚愕地看著他,霍譽,他在說什麽?
他和她,曾經走散過嗎?
什麽時候,是上次去京城的路上,她悄悄溜走那次嗎?
然而,霍譽的眸光璀璨得如同清曦下的朝露,又像是磁石,讓明卉無法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