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張了張嘴,可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他自嘲地笑了,多麽可笑啊,他連尋死都不能,都不能。
孩子忽然趴到他的身上,奶聲奶氣地問道:“你疼不疼呀?”
宋良搖頭,孩子的眉眼鼻子和嘴巴,全都隨了他,他從孩子臉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自己。
他也曾經這般天真稚嫩,目光清澈,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很久很久,恍若隔世。
孩子見他不說話,把小臉湊近了他:“你疼嗎?我給你吹吹。”
溫熱的氣息噴到臉上,宋良的心忽然就軟了下來,這是他的兒子,身上流著他的血,他這樣的人,竟然還能有自己的兒子。
如果剛才他死了,這個孩子呢?他說了要帶這個孩子一起死,飛魚衛即使不會親自動手殺死一個孩子,但也不會給這兒子留下生路,要麽是和他的屍體一起扔到亂葬崗,讓野狗啃食,要麽就交給官奴坊裏的那些人,從此便是最下等的奴隸。
宋良呼出一口濁氣,或許,他能向飛魚衛提條件,哪怕是把這孩子送去道觀或者寺廟呢,也比扔到亂葬崗或者官奴坊要好得多。
至於耿玉嬌,他已經保過她一次,沒有能力再保第二次了。
隨她是生是死吧,誰讓她當年鐵了心要跟著他一起私奔呢,是生是死,都是她的命。
宋良強撐著坐了起來,失血過多的身體尚未恢複,他頓時頭暈腦脹,他掙紮著,拚盡全身力氣,衝著那片黑暗揮手,喉嚨裏發出卡卡的聲音,他雖然沒有了舌頭,可他還有手,他能寫字,他能把要說的話寫出來!
天剛蒙蒙亮,霍譽披著一身晨露回到家裏,他從驍騎營回來,便一頭紮進了詔獄,就連白菜,也和他一樣,在詔獄裏待得快要長毛了。
他敲開門,門子睡眼惺忪地打開門,看到是他,嚇得一下子清醒過來:“大爺,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