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忌
東堂采光本就好,又是上午,自然亮堂。
可殿裏的燈燃得比外間的日頭還要耀眼,一切陰影無所遁形。
東堂大殿上的兩個作為,一個坐了他皇兄,陰陰沉沉,若不是露出的皮膚太白將他同黑金的畫壁分離開來,一眼望去幾乎看不見他人;
另一個穿著鬆花綠宮裝,微斜著靠在榻上,雪膚墨發,是盛寵下的陸貴妃。
拓跋澈走到他們跟前,撩起前襟跪在地上。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若是平時這些虛禮都省了。可如今畢竟不比之前,趁著兄長不在家將人接進門,擺明了蓄謀已久。
至親之間本無什麽忌諱,但常言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又有雲「天地君親師」,先是天地君臣,後才是至親。
他不聽話,這才是大忌。
拓跋澈跪了半晌,都未聽到讓他起身。
李遂意站在一旁,麵色瞧不出什麽來。陸銀屏坐得久了,以為自己起了個大早能看些好戲,沒想到氛圍越來越壓抑,竟讓她覺得有些困頓。
正想掩袖打個哈欠,卻聽一旁的天子指著地上的弟弟對她開了口。
“貴妃,你看他,快死到臨頭脊背還挺得筆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朕委屈了他。”
陸銀屏一瞧,果然是這樣。
拓跋澈個頭高,就連跪著的姿態也仿佛就像是丟了個什麽物件沉下身子來撿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加上模樣長得周正,便絲毫沒有一分哪怕是慚愧的味道。
陸銀屏同天子是夫婦,知道關了門由著她折騰,外人跟前還是要隨他的道理。
可跟前這位王爺畢竟是他同母的弟弟,摸不清他是假意懲戒還是真要罰,便道:“殿下跪著便是知錯,不過是個頭忒高了些,脊背彎久了定然不舒坦……李內臣,你去拿個蒲團來給殿下。”
李遂意抬頭看向天子。
天子抬了抬手指,黑色護甲一亮。